第56章 情份(2/2)
刹那间,安定侯只觉得天旋地转,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所有的辩解、所有的恳求,在蒋老夫人昏迷不醒这个残酷的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可笑。
他颓然跌坐在椅子上,面色灰败,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
千般无奈,万般情义,在蒋老夫人重病面前,都显得那般苍白无力,不堪一击。
安定侯只觉得浑身发冷,几乎可以预见,别说维系婚事了,万一蒋老夫人真有个三长两短,从此蒋家与柳家,恐怕就要结成不死不休的仇敌了!
他再也张不开嘴为柳经仁说哪怕一个字的情。
定国公府的人去城防营求援,是柳经仁下令拦截扣押;而总揽京城防卫、负有不可推卸责任的是他!
蒋老夫人此番遭难,他们父子二人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所有的挣扎和辩解都失去了意义。
安定侯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颓然地点了点头,声音干涩沙哑:“……好,既然蒋兄心意已决,我……我同意退婚。”
他艰难地说完这句话,甚至没有力气再去寒暄客套,只朝着蒋太保拱了拱手,便脚步虚浮、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了书房,那背影透着无尽的萧索和狼狈。
蒋太保望着昔日老友那瞬间佝偻了许多的背影,心中亦是五味杂陈,泛起一丝不忍。
终究是二十多年的交情……
然而,他那大孝子蒋卓却冷冷地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洞悉一切的嘲讽:“爹何必替他难过?他此刻心里懊恼的,是柳经仁失去了这门好姻亲!可不是真心觉着害了祖母而愧疚。”
蒋太保蹙眉,下意识地为老友辩驳:“休要胡言!安定侯……他并非那般全然不顾情义之人。”
蒋卓嘴角一撇,逻辑清晰地反问:“他若真心存愧疚,为何从进门到现在只字不提去探望祖母?哪怕只是做做样子,问一句‘可否容我探视一下老夫人’?他可曾有过?”
这话问得蒋太保哑口无言,确实,安定侯自始至终,关心的只有两家婚事。
蒋卓趁热打铁,继续列举柳家的“前科”:“当日探花游街,柳三娘无故打断温探花的腿,陛下金口玉言要她登门道歉,您看她去了吗?错的明明是她!
还有她之前几次三番寻衅殴打韦三娘,陛下也勒令她道歉,她又可曾去过韦家赔罪?
既然从前做错了事都从不认错、不改过,如今又怎会突然幡然醒悟,懂得愧疚了?
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柳家从上到下,根子就是歪的!”
听着儿子条理分明、句句扎心的剖析,蒋太保沉默了许久,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望着安定侯身影消失的方向,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困惑与失望。
他也想不明白,当年那个在战场上严谨自律、一板一眼的柳敬峦,怎么会变成了如今这个是非不分、一味溺爱纵容子女的安定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