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温泉畔的碎心（1/2）

深邃的太空像浓得化不开的墨，亿万颗恒星在遥远的天际闪烁，光芒穿越数万光年落在漫无边际的星尘上，如撒了一把碎钻，稀疏却璀璨。小行星带偶尔掠过，碎石块在虚空里无声碰撞，更衬得宇宙辽阔寂静——直到一艘巨型战舰的轮廓从黑暗中缓缓浮现，才打破这份沉寂。

它庞大得像一座移动的金属山脉，流畅线条从舰首延伸至舰尾，银灰色外壳泛着冷冽光泽，无数细小舷窗如山脉光点，隐约透出内部微光。推进器喷吐的淡蓝火焰在身后铺开朦胧光雾，光雾在虚空里慢慢消散，却始终托着巨舰稳稳航行，仿佛能撞碎任何阻碍；成群小型护卫舰在周围穿梭，透着几分压抑的沉静。

一艘小型战舰掠过舰体外部的能量护罩——近乎透明的光膜遇着星尘，瞬间泛起细密淡蓝光纹，如水面涟漪转瞬即逝；接着钻进敞开的舱门，宽得能容三架生物机甲并行的通道映入眼帘，银灰色地板映着顶部长条灯，灯光规律明暗闪烁，两排巡逻士兵迈着整齐步伐。统一战甲的脚步声在空旷通道里回荡，混着远处机械臂运转的低鸣，每丝声响都被金属壁放大，满是冰冷的秩序感。

小型战舰飞过摆满机械臂的维修舱——数十根银色机械臂悬在半空，有的夹着比人还高的零件缓缓转动，有的往机甲外壳上焊接部件，火花在空气中明灭；再穿过飘着淡紫色液体的培育舱，透明培养罐整齐排列，液体里隐约浮着未成型的构件，气泡从罐底缓缓上升，破裂时无声无息。最终，战舰落在一扇刻着木纹的舱门前，与周围金属冷硬不同，这扇门带着温润质感，似隔绝了另一个世界。

地球模拟舱内的日本区，温泉蒸腾着乳白色雾气，氤氲水汽裹着淡淡硫磺香，在木质回廊檐角凝结成细小水珠，顺着青瓦边缘滴落，砸在下方青石上，溅起微不可闻的声响。苏晓冉坐在池边鹅卵石上，双脚浸在温热泉水中，指尖无意识地划着水面，泛起的涟漪圈住倒映的云纹纸灯，又很快被新波纹打散——恰似她此刻混乱的心绪。

和服下摆被泉水打湿，浅粉色布料贴在腿上带来微凉触感，她却丝毫未觉。目光死死盯着水面映出的自己：脸色苍白得像被抽走所有血色，眼底红血丝从眼角蔓延到眼尾，昨夜基因改造时纳米钢针穿刺血管留下的泪痕，还隐约留在脸颊，被水汽浸得发潮。抬手摸向眼角，指尖触到一片冰凉，才惊觉自己又在哭。

莫克说星衍还活着，可“活着”到底是什么样？是和她一样被锁在某处忍受改造痛苦，还是已经……念头刚冒出来，苏晓冉就猛地摇头，想甩走那可怕猜想，心脏却像被裹着冰碴的手攥紧，疼得几乎喘不过气，连呼吸都带着颤抖。眼泪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掉，砸在水面上与涟漪混在一起，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哪是泪、哪是水。

“苏小姐，您都在这儿坐两个小时了。”身后传来侍女轻柔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劝说。侍女端着一杯温热清茶，茶盏是仿地球青瓷的样式，杯沿还冒着细密热气，她缓步走到苏晓冉身边递过杯子，“喝点茶暖暖身子吧，这茶是用蓝藻星的暖性星藻煮的，能缓一缓您身上的疼。昨天医生还特意嘱咐，您的基因改造需要稳定情绪，要是总哭，修复液的吸收会受影响，后续还要遭更多罪。”

苏晓冉没有接杯子，也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着破碎的颤音：“他说星衍还活着，你说……是真的吗？”

侍女蹲下身，看着她因抽泣而剧烈颤抖的肩膀，轻轻叹气。悄悄抬眼扫过温泉区角落的微型摄像头——那是莫克安插的监控，此刻镜头却对着水面，没对准她们。侍女压低声音，语气里多了几分真心：“是真的。莫克将军虽然心狠，但暂时不会对星衍先生下狠手——您想啊，您的基因改造还没完成，他需要用您牵制星衍，怎么会轻易动他呢？其实这事本就跟你们没关系，就是莫克将军和启舷统帅争权，等他们闹完了，肯定会放你们回地球的。”

“放我们回去？”苏晓冉终于转过头，眼底满是绝望的自嘲，原本泛红的眼眶此刻更红了，“把我改造成能生‘空间钥匙’的工具，把星衍当随时能替换的备份，这叫‘没关系’？”她突然抓住侍女的手，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皮肤，语气里带着近乎崩溃的哀求，“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就问一句，星衍他是不是真的安全？有没有受伤？如果我们以后能出去，我一定报答你，不管你要什么——星核晶碎片、地球的特产，我都能想办法给你！”

侍女被抓得吃痛，却没挣开，只是飞快瞟了一眼回廊尽头的守卫——对方正背对着这边，温泉区暂时没有其他人。她犹豫片刻，目光落在苏晓冉手腕的镯子上：那是润琳用星核晶碎片混合钛合金打造的，表面刻着细碎星纹，在雾气中泛着淡淡蓝光，是联盟里难得的珍品。

苏晓冉立刻察觉到她的目光，抬手摘下镯子塞进侍女手里：“这个给你，它是三星联盟在我们结婚时送的，很值钱，能换很多东西。”

侍女捏着冰凉的镯子，指尖微微颤抖，最终还是把镯子揣进和服内袋，从袖口摸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微型通讯器——那是她偷偷藏的，没被莫克没收。按了几下屏幕，很快弹出一个模糊人影，正是被派去“招待”星衍的姐妹之一。

“哟，这么快就想我了？等我忙完咱们再赌个痛快哈哈哈哈！”通讯器里传来女子调笑的声音，背景夹杂着喧闹笑声、酒杯碰撞声，甚至有丝竹乐器声，“我正忙着呢，这先生可真挑，换了五批人才满意，现在正左拥右抱喝酒呢，今天小费不能少了我们的……”

侍女赶紧打断她，语气急切：“别废话，我问你正事！你能打听到那个星衍先生现在怎么样了吗？有没有受伤？莫克将军对他到底好不好？”

“好得很呢！你看，这不就是他吗！”女子说着，悄悄把摄像头往旁边转了转——屏幕里瞬间出现星衍的身影：他靠在铺着白色狐裘的软椅上，左边穿红色纱裙的女子正用银叉喂他吃菱形糕点，右边穿蓝色抹胸的女子替他端着水晶酒杯，脸上带着醉醺醺的笑意，连眉梢都透着放松，看起来确实没受委屈。“你看，喝得正欢呢，莫克将军还特意把强磁牢笼拆了，改成了豪华房间，这地毯都是用地球羊毛做的，吃的喝的都是最好的，哪像受委屈的样子？你问这干嘛？是不是嫉妒你姐姐我呀哈哈哈。”

苏晓冉凑在通讯器旁，死死盯着屏幕里的星衍。明明看到他“安全”，心脏却像被狠狠砸了一下，疼得眼前发黑——她在这儿忍受钢针穿刺的痛苦，为他的安危彻夜难眠，而他却在另一处左拥右抱，享受着莫克的“优待”。那些喧闹笑声、女子调笑，像无数根淬了冰的针，扎进她心里，把她之前所有的坚持和希望都扎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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