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假面下的沉沦与迷醉(2/2)
他往前逼近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启舷,声音里多了几分逼人的锐利:“你还记得几百年前吗?我们也曾和一个星际文明结盟,他们的首领和你一样,说着‘同类互助’的漂亮话,起初有多融洽,后来就有多惨烈——他们为了争夺一点点矿脉,转头就对我们宣战,那次的战役,我们损失了三分之二的族人,连母星的大气层都被他们炸得千疮百孔,我们差点就被灭族,这事你难道忘了?”
“这次不一样。”启舷猛地攥紧了拳头,一拳砸在桌子上,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这次是地球,是我们真正的母星!苏晓冉和星衍是地球人,我们和我们一样,我们流着同样的血脉,我们是同类!”
“同类?”莫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低笑出声,笑声里满是嘲讽,“启舷,几百万年了!地球早就不是我们记忆里的模样,那些地球人也早就不是我们那代人类了!他们的文明、他们的信仰,甚至连基因序列里的记忆片段,都和我们天差地别!你凭什么觉得,他们会把我们当成同类?”
“天差地别又如何?”启舷猛地站起身,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莫克,像是在试图唤醒这个早已被权力和猜忌吞噬的昔日兄弟,“你不是已经让医生做过检测了吗?我们和他们之间没有生殖隔离!连基因都能相融,连孕育后代都能做到,这不算同类,算什么?!”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瞬间戳中了莫克所有的反驳。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话来回应——他确实看过那份检测报告,报告上“基因兼容性98%”的字样,像一根刺,扎在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执念上。房间里的空气骤然陷入死寂,只有窗外星尘掠过战舰外壳的细微声响,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就在这时,金属门再次滑开,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门框处——妉兰到了。
她的身形比几百年前愈发挺拔,淡紫色长裙的布料垂坠感极好,顺着她修长的四肢勾勒出流畅的线条,不像当年穿白色医务兵制服时那样紧绷利落,反而多了几分岁月沉淀后的从容。裙摆扫过金属地面时没有半分慌乱,每一步都走得稳而缓,脊背挺得笔直,却不似战士那般带着锋芒,更像被时光细细打磨过的玉石,连抬手攥着医疗包的动作,指节都透着温和的力度,没了当年给启舷包扎时的青涩手抖。
长发松松挽在脑后,用一支银质发簪固定,几缕碎发垂在颊边,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发间别着的银色星徽早已磨得发亮,边缘的棱角被岁月揉得温润,当年启舷刚送给她时,她总怕这金属碎片扎到头皮,如今却戴得浑然天成,星徽贴着发丝,像早已融进了她的骨血。
抬头时,能看清她眉眼间的变化——眼型还是当年那弯柔和的杏眼,眼尾却没了少女时的圆润,多了道浅淡的弧度,笑纹细得像丝线,嵌在眼角,不显老态,反而让那双眼睛更添了几分故事感。瞳孔是深褐色的,比当年更显沉静,望向房间时,没有丝毫慌乱,只在扫过启舷苍白的脸时,眼底才掠过一丝极轻的波澜,像湖面投了颗小石子,转瞬又恢复平静。
鼻梁依旧秀挺,唇色偏淡,却比当年更显温润,唇线也没了少女时的模糊,多了几分清晰的轮廓。她没像几百年前那样总咬着下唇,只是轻轻抿着,连说话的语速都慢了下来,声音软而稳,不像年轻时那样带着慌慌张张的急促:“莫克将军传我来,是……有什么医疗需求吗?”
话音刚落,启舷的身体突然僵住。他死死盯着妉兰,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沙发扶手。几百年了,她的样貌没怎么变,可气质却彻底不同了——当年那个给伤员包扎会脸红、被兄弟们起哄会躲着走的懵懂医务兵,如今竟成了这般从容沉静的模样,连看他的眼神,都没了当年的羞怯,只剩一丝礼貌的疏离。
他张了张嘴,想叫出她的名字,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只能发出沙哑的气音。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他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毕竟当年战后混乱,他们在星海中失散,他找了她几十年,最后只收到“下落不明”的消息。可现在,她就站在他面前,近得能看清她发间星徽的光泽,却又远得像隔了一整个世纪的时光。
妉兰也注意到了启舷的异样。她的目光在他颤抖的指尖和苍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眼底的疑惑又深了几分,刚要再开口询问,莫克却突然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语气带着刻意的温和:“妉兰医师,这么远把你调来是想让你给启舷统帅做个体检——他最近情绪不太稳定,我怕影响身体。”
说着,莫克侧身让开位置,故意把启舷完全暴露在妉兰眼前,眼神里藏着算计的笑意。他知道,启舷这几百年的执念,就是他最好的筹码。
妉兰顺着莫克让开的方向,重新看向启舷。这次,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更久——从他攥紧扶手的手,到他泛白的唇,再到他眼底难掩的激动,最终落在他领口处那枚早已失去光泽的旧勋章上。那是当年他们并肩作战时,联盟颁发的战功勋章,没想到他还戴着。
眼底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一丝复杂的情绪掠过——有惊讶,有疑惑,还有几分难以言说的怅然。她轻轻攥了攥手里的医疗包,指尖触到包内侧的硬物,那是她当年偷偷藏起来的、启舷受伤时换下的机甲碎片。几百年了,她也没扔。
“启舷统帅,”她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又软了几分,带着不易察觉的迟疑,“您……还好吗?”
这一声问候,像根针,瞬间刺破了启舷所有的伪装。他猛地低下头,肩膀开始剧烈颤抖,几百年的思念、遗憾、愧疚,全都涌了上来,连呼吸都带着哽咽。他想回答,却怎么也说不出话,只能任由眼泪落在深色的裤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莫克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知道,这场博弈,他已经赢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