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梵音葬龙（1/2）
混沌的指尖涟漪如同破碎的梦境般悄然散去，整个战场陷入短暂的凝滞，这脆弱的平静宛如琉璃般晶莹剔透，却在转瞬间被流沙河永不停歇的浊浪轰鸣碾得粉碎！那震耳欲聋的浪涛声仿佛要撕裂天地，将一切希望都吞噬殆尽。
陈默软倒的身躯如同断线的木偶般瘫软在泥泞中，飞溅的腥臭泥浆将他彻底覆盖，就像要将他永远埋葬在这污秽之地。他眉心那点曾经闪耀的混沌光晕此刻已彻底隐没，只余下沉睡中苍白如纸的侧脸，在昏暗的天光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方才那神异的之力，仿佛耗尽了他体内最后一丝维系生命的力量，更像是在这无边无际的污秽与绝望的战场上，投下了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激起片刻涟漪后，更深沉的黑暗便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将最后的光明彻底吞没。
悟净——！！！
玄奘法师撕心裂肺的悲鸣穿透重重浪涛，如同孤雁折翼时发出的最后哀啼，在血腥的空气中久久回荡。他枯瘦的、沾满泥污与血渍的双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抱住沙僧那颗冰冷沉重的头颅，仿佛这样就能挽留住正在流逝的生命。
指尖传来的心跳微弱得如同风中的残烛，每一次艰难的搏动都伴随着胸口塌陷处骨骼摩擦发出的、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那声音像是死神的低语，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沙僧那身曾经闪耀着健康光泽的古铜色肌肤，此刻笼罩着一层不祥的死灰，就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机。曾经忠勇坚毅的面庞，在剧痛与失血的折磨下扭曲变形，嘴唇呈现出可怕的乌紫色，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每一次呼气都喷出带着内脏碎末的血沫，在空气中凝结成暗红的雾珠。
坚持住…悟净…一定要坚持住…玄奘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混着泥浆与血污滚落，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冲刷出道道沟壑。他颤抖着伸出枯枝般的手，试图将体内仅存的、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的佛力渡入沙僧的心脉，然而那点微弱的金光却如同投入无底寒潭，瞬间被缠绕在沙僧伤口上的灰败死寂气息吞噬、湮灭！一股冰冷的绝望，如同流沙河浑浊的河水，瞬间淹没了老和尚的心房，让他浑身如坠冰窟。
不远处，陈抟道长无力地靠在冰冷的泥地上，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牵动着后背血肉模糊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缓缓扫过战场：玄奘怀中生机急速流逝的沙僧，不远处昏迷不醒、同样气息奄奄的陈默和敖烈，最后望向拄着金箍棒、剧烈喘息、金色毛发沾满腥臭粘液的孙悟空——猴子那双曾经燃烧着暴戾火焰的火眼金睛，此刻被深深的疲惫与一丝难以言说的茫然所取代，那几道金箍棒上的灰败凹痕，在昏暗天光下如同丑陋的伤疤，无声诉说着邪恶侵蚀的加剧，仿佛在预示着某种不可逆转的结局。
道长嘴角扯出一丝苦涩到极致的弧度，那笑容中蕴含着无尽的沧桑与绝望。流沙河...这传说中的水厄之劫...观音菩萨警示的系于九九...难道这二字，当真就是指他们此刻油尽灯枯、山穷水尽的绝境？莫非这就是那第九重的死劫，那命中注定的最后一难？！
轰隆——！！！
仿佛是在回应岸边众人的绝望，流沙河中央那巨大的漩涡突然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浑浊的河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疯狂搅动，掀起的滔天浊浪遮天蔽日，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了死灰色！在那翻滚的浪涛之中，无数枯骨残骸如同暴雨般被抛上高空，在惨白的月光下闪烁着森然寒光！
那只覆盖着腐朽鳞片、流淌着灰绿色脓液的恐怖巨爪，裹挟着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纯粹的腐朽死寂气息，撕裂重重浊浪，朝着岸边这群伤痕累累的残兵败将，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再次狠狠拍落！爪风未至，那恐怖的压力已将众人身下的碎石滩再次压得龟裂下陷，碎石在可怖的压力下化为齑粉！
这一次，上天不会再赐予奇迹！
孙悟空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暴戾，他猛地挺直腰杆，将体内残存的神力不顾一切地灌入金箍棒！棒身金光再次挣扎着亮起，却比之前黯淡了太多，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他嘶吼着，声音中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就要再次迎向那灭顶之爪！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战至最后一刻！
陈抟道长挣扎着想要爬起，那柄曾经仙气缭绕的拂尘此刻道韵微弱如萤火，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玄奘法师紧紧抱着奄奄一息的沙僧，痛苦地闭上了双眼，略凸的指节死死攥着胸前的佛珠，指节捏得发白，仿佛要将那温润的檀木捏碎！金蝉子九世轮回的血腥画面，流沙河魔蛟的恐怖身影，归墟死泉映照的宇宙伤口，沙僧垂死的面容...无数绝望的景象如同走马灯般在识海中疯狂闪现、撕扯！
一股深沉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疲惫与无力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死死缠绕住他摇摇欲坠的佛心！那苦苦维持的、代表着慈悲与渡世宏愿的字真言，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冲击下，光芒急剧黯淡，边缘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熄灭！在这生死存亡之际，连佛法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就在这佛心将碎、巨爪临头、所有人都将化为齑粉的刹那——
异变陡生！
玄奘怀中，濒死的沙僧身体猛地一震！那双原本因剧痛和失血而涣散浑浊的眼睛，骤然爆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奇异光芒！那光芒并非生机，而是一种混合着无尽痛苦、决绝、以及某种被压抑到极致终于爆发的...大觉悟与大牺牲的悲壮意志！
师...父...沙僧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挣脱了玄奘的怀抱，那只完好的手臂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狠狠将玄奘法师和陈抟道长朝着远离河岸的方向推开！这个动作耗尽了他最后的生命力，却也展现出了超越生死的觉悟！
不——！！！玄奘目眦欲裂，嘶声悲呼！那声音中包含着无尽的悲痛与绝望，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撕裂！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魔蛟的腐毒巨爪，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轰然拍落！目标，正是推开玄奘、陈抟后，独自留在爪风核心的沙僧！以及...他身旁昏迷不醒的陈默！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巨爪阴影笼罩的瞬间，沙僧脸上所有的痛苦、扭曲、恐惧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神圣的平静与决绝。他猛地扯开了自己胸前的衣襟，露出了那塌陷的、缠绕着浓郁灰败死寂气息的恐怖伤口！
伤口深处，在魔蛟巨爪带来的极致腐朽死寂之力的刺激下，在沙僧自身那玉石俱焚的悲壮意志催逼下，异变发生了！
嗡——！
一点极其黯淡、却带着令人心悸的、纯粹到极致的灰败光芒，如同被强行唤醒的恶毒之眼，猛地从沙僧心脏深处亮起！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第九点！
九点灰败的光芒，如同九颗来自地狱深渊的星辰，在沙僧塌陷的胸腔深处次第点亮！它们彼此呼应、旋转，瞬间构成一个诡异的、不断向内塌缩的灰暗漩涡！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精纯、更加本源、仿佛凝聚了宇宙终末寂灭真意的恐怖腐朽气息，伴随着沙僧生命最后的燃烧，轰然爆发！这力量之强大，竟让整个流沙河都为之震颤！
“吼——！！！”
沙僧仰天发出一声震彻云霄的咆哮，那声音中蕴含着超越人类极限的痛苦与解脱，仿佛要将灵魂深处的所有压抑都宣泄而出！这声咆哮竟在虚空中激起层层涟漪，隐约间竟能听出某种源自上古时期的梵音韵律，仿佛有无数佛陀在诵经超度！
那由九点灰败光芒构成的诡异漩涡此刻疯狂加速旋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坍缩！沙僧那本就残破不堪的身躯此刻如同被点燃的薪柴，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甚至连体内残存的那点罗汉金身本源，都在这一刻被那灰暗漩涡无情地抽取、献祭！
他的身体开始发生骇人的变化：皮肤迅速失去光泽变得灰白干枯，肌肉以惊人的速度萎缩消融，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分崩离析！唯有胸腔深处那个灰暗漩涡，其光芒却越来越盛，散发出的腐朽死寂之力也越来越恐怖，连周围的空气都被腐蚀得滋滋作响！
就在魔蛟那布满腐毒的巨大爪子即将拍中他的千钧一发之际！
沙僧用尽最后残存的一丝清明意识，竟出人意料地将身体猛地扑向旁边昏迷不醒的陈默！这动作看似是攻击，实则...竟是拼死守护？！又或者说，是某种神秘的...引导仪式？！
轰——！！！
魔蛟那蕴含着恐怖腐朽之力的巨爪，终于结结实实地拍在了沙僧那已经干瘪如柴、燃烧着诡异灰暗光芒的身躯上！
然而预想中的惊天爆炸并未发生，也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烈场景。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无声的湮灭！
沙僧的身体，连同他身上爆发出的、那由九点灰败光芒构成的恐怖漩涡，在与巨爪上那同源而出却更加磅礴的腐朽死寂之力接触的刹那，就如同水滴汇入汪洋大海，瞬间被完全吞噬、彻底融合！
一个更加巨大、更加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生机的灰暗漩涡，在爪落之处凭空生成！漩涡中心，九点灰败光芒如同九颗冰冷的死亡星辰，以令人目眩的速度疯狂旋转、坍缩！
沙僧残存的最后一点生命印记和罗汉金身本源，连同他所有的痛苦、绝望、以及那最后时刻爆发的、玉石俱焚的悲壮意志，都化作了这漩涡最精纯的燃料！
九...九...怨灵...珠...玄奘法师被陈抟死死拉住，眼睁睁看着沙僧的身影在那恐怖的灰暗漩涡中如同沙粒般消散，他识海中那摇摇欲坠的字真言，如同被重锤击中，猛地剧震，裂纹瞬间扩大！一股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和滔天的悔恨，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佛心！
他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了观音菩萨警示的系于九九指的是什么！那灰衣使者炼制的怨灵珠，那九十九个无辜村民的魂魄，那太初之主的傀儡咒...沙僧体内，竟不知何时，已被种下了九颗怨灵珠的种子！
此刻，在魔蛟同源力量的刺激和沙僧自身绝望意志的献祭下，九珠合一，化作了这恐怖的、真正的九九怨灵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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