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槐影（2/2）

“是她陪嫁的珊瑚珠！”我急得直跺脚，“鞋尖那粒红豆大的珠子，我认得！”

张半仙突然变了脸色。他从卦摊底下摸出个布包，抖开是面青铜镜。镜面蒙着灰，他用袖口擦了擦，递到我眼前：“你看。”

镜中映出我的脸，可那不是现在的我。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跪在坟头，手里攥着颗珊瑚珠，正往一具女尸的鞋尖钉。女尸穿着红旗袍，脖颈处勒着道紫痕——和我昨夜梦里的张奶奶，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这是七岁的我？”我声音发涩。

张半仙的卦签“哗啦啦”掉了一地。“七岁那年，你落水是假。”他压低声音，“是有人把你推进血溪，想淹死你。救你的人，是你娘。”

我的脑子嗡地炸开。娘明明是病死的，棺材板还是我亲手钉的！

“你娘没病。”张半仙的目光扫过四周，像在防着什么，“她是替人顶了命。那女尸…是你姑姑。”

姑姑？

周家三代单传，爷爷只有我爹一个儿子，我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姑姑。

“百祟镇的规矩，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活不长。”张半仙把镜子塞回我手里，“回去告诉你爷爷，那坟动不得。动了，要出大事。”

我攥着镜子往家跑。路过阴阳渡时，摆渡船刚好靠岸。撑船的老头裹着件油渍麻花的蓑衣，船桨上滴着水，在青石板上洇出个血红的圆。

“小满丫头，”他的声音像破风箱，“又去见张半仙啦？你爷爷该担心喽。”

我抬头看他。他的脸隐在阴影里，可我分明看见，他脖子上勒着道紫痕——和张奶奶的尸体一模一样！

回到家，周伯正坐在堂屋抽烟。他面前摆着个蓝布包袱，打开是套绣着金线的寿衣，领口处坠着颗珊瑚珠。

“你娘的陪嫁。”他声音哑得像砂纸，“那年你姑姑要嫁去城里，非闹着要这颗珠子。你娘不肯，她就…就吊死在槐树上。”

我后退一步，撞翻了条凳。

“你姑姑叫周月红。”周伯掐灭烟杆，“她死后，我们把她埋在乱葬岗最里头。可上个月，她的坟被扒开了。我去看，棺材空了，只剩这身寿衣。”

“所以…所以坟里的女尸是？”

周伯没说话。他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往生咒”。纸角沾着暗褐色的污渍，凑近闻有股腐肉味。

“昨夜我去坟头，”他说，“看见有个穿红旗袍的女人站在坟前，怀里抱着个襁褓。她转脸时，我认出是月红。她冲我笑，说‘哥，我找到我娃了’。”

窗外突然响起铜铃般的笑声。

我和周伯同时转头。院门口站着个穿红旗袍的女人，长发披散，怀里的襁褓渗出暗红的水。她的脚腕系着半截红线，随着笑声轻轻晃动。

“哥，”她的声音甜得发腻，“我带娃回家吃饭啦。”

周伯猛地站起来，撞翻了八仙桌。瓷碗碎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女人却像看不见我们似的，转身往乱葬岗方向走去，红裙扫过门槛，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我摸到袖管里的珊瑚珠。它在发烫，烫得我掌心生疼。

“小满，”周伯的声音发颤，“今晚别睡在屋里。去祠堂找陈阿公，就说…就说周家的坟，要出百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