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鬼市求援,纸鸢三娘(1/2)
我离开“女王号”时,胳膊像挂了一条金蛇,蛇牙嵌在血管里,每走一步都“嘶嘶”往心口灌毒。夜潮涨了,锚链“哐啷”乱响,我却顾不上回头——再回头,怕自己会忍不住跳进海里,一了百了。可我不能死,佛经还没见影,我爹的死因刚露冰山一角,更关键的是——我答应了安娜,要带她“飞”。男人一诺,重过千钧,哪怕只剩半条命。
军舰到北平,一百六十里,我扒了辆运煤的火车,蜷在车厢顶。夜风卷着煤灰,像黑刀割脸,我把燕尾服反穿,黑里朝外,人煤一体。金线每跳一次,我就灌一口烧刀子,用酒火压毒火。天亮前,我跳车在永定门外,城墙像一条灰龙横卧,晨雾缭绕,我却没心思看风景——再拖两个时辰,金线一过肩,我这条胳膊就彻底报废。
鬼市,藏在皇城根下,凌晨开,天亮散。去早了,巷子空得闹鬼;去晚了,连鬼都收摊。我看看星斗,估摸时辰,把领带塞进兜里,顺城墙根摸过去。一路上,乌鸦比人多,瓦片比屋多,偶尔窜出两条野狗,冲我龇牙,被我一个眼神瞪回去——老子虽然半残,杀气还在。
拐进“槐荫胡同”,一股酸腐味扑面而来,像十年没洗的裹脚布。尽头有破庙,半截匾额“观音禅”掉了半边,剩下“单”字,孤零零吊灰。庙门残破,里头却灯火如豆,人影晃动,低低的吆喝此起彼伏:
“明器到手,包老包浆——”
“刚出土的小铜人,生坑货,上手就走——”
“洋表洋火,换大黄鱼嘞——”
我压低帽檐,侧身挤进去。鬼市布局像迷宫,中间一条主道,两侧支摊:左边是“阴货”,墓里挖出来的;右边是“阳货”,活人偷来的。再往里,是“活货”——消息、人命、手艺,应有尽有。我目标明确,直奔“火火”最深处,找纸鸢白三娘。
三娘的本名叫什么,没人知道。传言她曾是清宫绣女,手巧得能绣出会飞的蝴蝶;又传她男人被腰斩,她抱着人头绣了三天三夜,把命绣进丝里,从此不再说话,只认钱。她住鬼市最黑的那口“纸鸢井”——枯井加木盖,掀开就是梯子,爬下去,是地窖,挂满风筝:蜈蚣、燕子、龙、凤凰……全是白纸糊的,没点颜色,像灵堂。
我走到井边,正要掀盖,一只枯手从后头搭我肩,声音哑得像锯木:“燕子李三?”我回头,是个驼背老头,眼白多过眼珠,手里拎一盏青灯。我点头,老头咧嘴,露出三颗黄牙:“三娘候你多时。”我心头一凛:我人刚到,她已先知?看来鬼市的风,也听她号令。
顺梯下井,地窖比外头冷十倍,白茫茫纸鸢低垂,像一群吊死鬼。正中央,摆一架绣绷,绷面是半幅“反弹琵琶飞仙图”,线条细若发丝,却灵动得仿佛随时会蹦出来弹琴。绣绷后,坐着白三娘——一身素白,鬓角别朵小纸花,脸无血色,眉目却艳,像雪里冻出的梅。她没抬头,只抬手,五指修长,指节布满针眼,掌心摊着一只白纸燕子。
“要活命,先放血。”她声音轻,却带回音,像从井壁渗出来的。我二话不说,掏出薄刃,在金线尽头划一道。血珠滚出,竟半金半红,落在纸燕胸口,“嗤”地一声,纸燕无火自燃,火苗却是幽蓝,跟王圆箓的符灰一模一样。火焰升起,金线像遇见克星,猛地缩回寸许,痛觉大减。我松口气,抱拳:“三娘救命,李三记情。”
她这才抬眼,眸子深不见底:“咒钉分金木水火土,你中的是‘金’,洋人用佛金粉混血下咒,专克我华夏轻功。想彻底解,需跳‘反弹琵琶飞仙阵’,借壁画仙乐,化金为雾。”我苦笑:“跳舞我会,飞仙没学过。”她伸指,轻弹绣绷,图里飞仙竟转出“叮”一声金属鸣——细听,是暗扣触动。绣绷下移,露出暗格,里头摆着三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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