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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腊月二十三,画市闹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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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北平胡同口,风跟刀子似的,可再利的刀子也削不动三爷我的脸皮。)

腊月二十三,小年,糖瓜粘嘴,我嘴里却叼着根牙签,蹲在前门外琉璃厂松古斋的瓦脊上,眯眼往下瞄。为啥选这地儿?地势高,能把半条厂甸一眼搂到底,还能顺手下个,万一被人盯上,三爷我踩着瓦片就能飞。

今儿我不是来偷,我是来看热闹——听说聚宝斋少掌柜杜玉笙,把一幅《春山瑞松图》吹成了宋徽宗真迹,标价五千大洋,少一个子儿都甭想出门。五千大洋啥概念?能在东四牌楼买两套四合院,再饶两匹好马。我燕子李三虽然专劫贪官,可也见不得古玩行拿赝品当祖宗蒙人。

我掏出千里眼——西洋小望远镜,这还是去年从一位德国工程师兜里的。镜头里,那幅画被供在铺子正堂,两盏汽灯照得通明,画心青绿山水,松针用赭石点了金粉,乍一看真有点皇家富贵。可骗得了别人,骗不了三爷。为啥?宋徽宗的瘦金体我七岁就临,横画收笔带钩,竖画收笔带剑,可那落款天下一人一字,收笔竟往外翘,活像鸭子撇水——赝品,板上钉钉。

更可乐的是,底下一群围着画转圈,一个个伸大拇指:

真迹无疑!这松干用,徽宗晚年的劲儿全在里头!五千大洋?捡漏!

我蹲在瓦上,差点笑出鼻涕泡。得嘞,三爷我就爱揭,今儿让你们这群现大眼。

我顺着瓦脊滑到聚宝斋后院,脚尖点地,一丁点声儿都没有。院里小徒弟正熬浆糊,热气腾腾,我凑过去,拍拍他肩膀:

小兄弟,借个火。

小徒弟回头,见我是个穿长衫的斯文先生,赶紧递火。我点着烟,顺手把一撮瞌睡粉——曼陀罗花粉掺合香灰——弹进浆糊锅。没别的,就想让前头那群待会儿犯困,省得他们起哄。

前堂传来吆喝,要——把画轴高高吊起,让大家仰着脖子看。我趁小徒弟打盹,溜进库房,拎出一桶青金粉,抓一把撒在袖口。这玩意儿是矿物颜料,沾水就掉色,可一沾油——比如人手上出的油——立马蓝得发亮。待会儿谁摸画,谁的手就变蓝精灵,三爷我当场抓贼。

画被吊在半空,汽灯一声更亮了。我混在人堆里,忽然高喊:

徽宗真迹,得有御手温!哪位前辈上手一摸,让咱开开眼?

人群立马炸窝。一个戴瓜皮帽、留山羊胡的老头被推出来,据说是四大圣人笔圣徐老爷子。他干咳两声,伸出枯爪,往画心轻轻一搭——

,一滴汗正好落在他手背上,青金粉遇汗,蓝得晃眼。我趁机大喊:

哟,徐老爷子,您老的手咋变蓝了?莫非徽宗附体?

众人齐刷刷低头,只见徐老爷子右手五指蓝得跟染坊掌柜似的,顿时哗然。有人嘀咕:莫非这是,专吸人手色?

徐老爷子老脸挂不住,急得用袖子擦,越擦越蓝,活像唱戏的蓝脸窦尔敦。我躲在人堆后头,肚皮都笑抽筋。

我清清嗓子,又嚷:诸位诸位,听说徽宗晚年用龙涎香熏画,香味百年不散,咱闻闻?

一句话提醒了众人,几个好事的凑上去,用鼻子咻咻直嗅。我早先在画轴暗格塞了块——樟脑丸泡了蒜头,这味儿一冲,立马有人打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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