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灰影夺布断龙尾(1/2)
我抱着那半片龙袍,蹲在护城河最暗的桥洞里,水腥气像发霉的裹尸布,一层层往鼻子里缠。天边泛起蟹壳青,我却觉得比夜还黑——布没拿到,倒落进一张更大的网。黄纸上的八个血字,布在棺材,脸在布下,像八根棺材钉,一根一根往我脑门里敲。
布在棺材……我喃喃着,忽然打了个冷战:那口黑棺材,不是袁府的,是冲我预备的!有人要我躺进去,亲手把脸皮揭下来给他铺底!
我胸口那半片龙袍像块烙铁,烫得我直咬牙。金龙只剩半张嘴,却笑得比整脸还猖狂。我抬头看天,蟹壳青里透出一线金,像龙鳞一闪。我心底发狠:想收我的尸?行,看老子怎么撬你的锁!
我把黄纸叠成燕子,塞进竹筒,唤来躲在桥墩下的小叫花:送到千钥堂,杜小月,要快!小叫花揣了燕子,一溜烟钻进晨雾。我吐出口浊气,现在只剩一条路——先一步躺进棺材,把布抢在死人前头!
我回土地庙,翻出最破旧的短打,往地上狠搓几把,土腥味混着汗臭,活像刚从坟里爬出。又把头发打散,抹一把灰,镜子里的人立刻变了:眼眶乌青,颧骨高耸,活脱脱一个饿得发狂的逃兵。我满意地点头:今晚,我就靠这张混进棺材铺。
北平城最出名的棺材铺,是西四牌楼的留材斋。掌柜金老头,传说是刽子手转行,一把劈骨刀改锯子,专给达官贵人攒阴宅。我踩过点,铺子后院堆着上百口黑漆大棺,其中一口,棺头雕五爪金龙——正是夜现袁府的那口。金龙爪下,嵌一扇暗锁,锁形七巧连环,与展厅那锁一模一样。我心头雪亮:有人把棺材当保险柜,龙袍碎片就躺在死人炕上!
午牌一过,我背个破草席,假装逃兵卖身,晃到留材斋门口。金老头正坐在门槛上啃驴肉火烧,油顺着白胡子往下滴。我扑通跪倒,哭腔扯得比戏台还高:掌柜的,小的山东人,队伍打散了,没盘缠,求您赏口阴饭吃!抬棺材、刷漆、钉钉,啥都能干!说着,我掀开草席,露出腰间麻绳——绳上插着半尺棺材钉,寒光闪闪。
金老头眯眼打量我,像挑猪肉。我任他看,眼神却怯怯地往院子里瞟:那口雕龙黑棺,静静躺在槐树下,棺头积了薄灰,显然等人入土。老头咽下最后一口火烧,抹抹嘴:后院缺个钉钉的,一碗两斤白面,干不干?我磕头如捣蒜:干!干!
日头偏西,我开始干活。后院阴风阵阵,上百口棺材排成方阵,像一支死人军队。我抡锤钉棺,咚咚咚——每一下,都似敲自己心口。锤声里,我耳朵却竖着:后院墙根,两个学徒低声嘀咕——
……雕龙那口,今夜子时走,去袁府?嘘——别多问,掌柜说,半片龙凑整,要借活人脸。
我手背青筋暴跳,锤子差点砸偏:果然!棺材与龙袍、与我这张脸,全拴在一根绳上!
戌时,金老头吩咐我守夜,给新棺刷漆。我求之不得,抱桶黑漆,蹲在雕龙棺旁。漆味冲鼻,我却嗅到更冷的味道——死味。棺头七窍连环锁,在灯下泛着幽蓝,像等我伸舌去舔。我掏铁丝,手却抖:万一锁里再藏暗箭、毒针、枪管?我这条命,就真成棺材钉了。
正迟疑,身后脚步轻响,一只冰凉小手捂住我嘴:别动,锁菩萨来也。我回头,杜小月一身男装,压低帽檐,水杏眼在灯光下燃着两簇火。她掌心翻出一柄薄如蝉翼的铜钥匙,轻声道:雕龙棺用子母连环,外七巧、内九转,我爹造锁时,我偷过图。先开外,再破内,十息完成。
我心脏提到嗓子眼,却强笑:十息,我命交你。
小月贴锁听音,铜钥匙轻转——哒、哒、哒……七声过,外锁弹开。我双手托住棺盖,臂上青筋暴起,吱——厚重棺盖裂开缝,一股陈血与樟脑混味冲出,呛得我眼泪横飞。棺内,没有死人,只有一层黑绸,绸上摆一张黄缎——整片龙袍!金龙张牙舞爪,半片与我怀里的严丝合缝。我狂喜,伸手去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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