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燕子归来欲偷天(1/2)
船抵烟台,浪头撞在船舷,碎成白牙,咬得我心口直颤。我立在甲板,回望渤海深处——那片被晨雾吞没的海面,像一口巨大的黑棺材,装得下袁府、金脸、半片龙袍,却装不下我这只活过来的燕子。
我摸了摸脸,血泡结痂,粗粝得像给自己镀了层铁;心脏却在痂皮下狂跳,每一下都在喊:回去,回去,回去偷天!
小月裹着炮仗李给的旧棉袄,站在我身侧,她右眼还青着,却闪着光:下一步,去哪儿?我咧嘴,海风灌进牙缝,咸得发苦:回北平——趁棺材里的灰还没冷,再送它一场更大的火!话音出口,自己都听见胸腔里一声,像有人点燃二踢脚,引线往脑门窜。
我们在烟台换火车,走津浦路。车厢里人声嘈杂,我却把耳朵贴在座椅背,听铁轨咣当——咣当——,像更夫敲棺材钉。每敲一下,我心脏就跟着一下,把血液锤进四肢百骸,烧得浑身发烫。
窗外,麦田后退,枣树后退,土墙后退,世界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倒片。我闭眼,却看见另一条路:不是铁轨,是北平中轴线,从永定门一直拉到紫禁城北门——那条线,是龙脉,也是龙骨。我要顺着龙骨,把半片龙袍、半纸密约、半张人脸,全钉回去,让袁大头知道:燕子不仅能偷金偷银,还能偷天换日!
车到前门,正是夜最深的时候。我下车,脚一踏月台,心脏猛地悬空,又重重落回胸腔——北平,我回来了。城墙像黑棺材板,箭楼残迹还立在那,被月光削成一把断刀。我深吸一口,空气里混着煤烟、马粪、洋油,还有残余的火药味——那是我上次留下的,像给这座城市点了长夜灯。
我压低帽檐,却在出站口被一张布告钉住脚步——悬赏五千大洋,活捉燕子李三,照片是我三年前在津门留下的侧影,眉眼干净,左颊没有疤。我嗤笑,手指无意识抚过结痂的脸:五千?袁大公子真小气,老子这张新脸,起码值半个天下!
夜里的前门大街,灯火稀落,却有一处亮得刺眼——转运站门口,挂着白绸灯笼,上书字。我心脏猛地收紧:炮仗李出事了?我潜到后院,翻墙而入,却见灵堂正中,摆着一口漆黑小棺,棺头无龙,只有一串炮仗图案。棺材前,跪着个披麻戴孝的女人,背影纤细,却哭得肩膀直抖。
我轻咳一声,女人回头——竟是杜小月!她左眼乌青未褪,右眼又红肿,见我如见鬼,地扑过来,拳头捶我胸口:你还知道回来!?我被她捶得心脏乱颤,却听见自己声音发哑:谁死了?
炮仗李。小月抹泪,你们炸箭楼那晚,他被人堵在胡同,四肢被铁链锁死,嘴里塞满炮仗……她话没说完,我已听不下去,脑海一声,像自己也被点燃。我转身,一拳砸在棺材上,板壁裂开,露出里面——没有尸首,只有一堆碎竹屑和血衣。我喉咙发紧,却笑出声,笑声比哭还难听:好,好,铁链、炮仗、血衣……金脸余孽,你们想吓退我?老子偏要让你们听听,燕子炸窝的声音!
我抱起棺材,掀翻供桌,火油浇透白绸,火折子点亮。灵堂瞬间化成火盆,火舌卷上屋梁,像给炮仗李点最后一串送行炮。我跪地,冲火焰磕了三个响头:兄弟,你造炮仗,我点引线——咱们再送他们一场更大的!
火光照亮我和小月的脸,她眼里映着两团烈焰,却不再哭,而是咬牙:我查过了,炮仗李出事前,曾发暗号——龙骨在煤市,龙牙在天坛我心脏一声,像被重锤:龙骨?龙牙?这分明是告诉我,袁大公子把真布、真密约、甚至真龙袍碎片,全藏在煤市街渣子仓,和天坛皇穹宇地下密室里!
我仰头,看火舌冲天,仿佛看见一条火龙,从棺材里腾空而起,张牙舞爪,冲我嘶吼:去吧,去偷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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