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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月夜烟嘴藏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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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声在山谷里炸了一夜,像有人抡着百斤铁锤砸烧红的铁砧,震得崖壁上的碎石簌簌往下掉,砸在头盔上“叮当”作响。拂晓时分,浓得化不开的雾气裹着硝烟,在沂蒙山的沟沟壑壑间缠缠绕绕,像无数条不肯散去的冤魂,呛得人肺腑发疼,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我趴在鹰愁崖的崖口,指节扣着岩石缝隙,举着望远镜往下望——山脚下,日军的山炮像一排张着嘴的野兽,黑洞洞的炮口齐刷刷指向我们藏身的方向,炮管上沾着的晨露,在微光里闪着冷光,像要噬人的獠牙。再远些,两千名日军混着伪军拉开“铁壁合围”的口袋阵,三井少佐的膏药旗在风里猎猎作响,红底白字的图案晃得人眼晕,活像一面催命的招魂幡。

我把望远镜递给小兰,她肩上的新伤还渗着血,抬手时胳膊微微发颤,却仍咬牙将镜筒抵在眼前。看了没半分钟,她的身体突然僵住,声音发紧得像拉满的弓弦:“左侧,第三辆装甲车……是万墨林!”我赶紧凑过去——果然见那辆灰绿色的装甲车顶,万墨林穿着青帮标志性的长衫,头戴黑色礼帽,正和三井少佐并肩抽烟,两人凑在一起说着什么,嘴角勾着的笑,阴狠得能滴出毒来。

我牙龈咬得咯吱响,指节攥得发白,连指甲都嵌进肉里:上海滩的旧债还没清,这又添了沂蒙山的新仇!小兰伸手覆在我拳背上,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传过来,像团暖火,轻声说:“先活着出去,留着命,才能跟他们算总账。”

被围困的第三天,燕子营断粮了。战士们饿极了,就啃树皮、嚼棉絮,有的甚至把腰带煮了喝汤,可就算饿到眼冒金星,仍把手里的枪擦得锃亮,枪口始终对着山下的鬼子——那是我们最后的底气。我咬咬牙,拍板决定夜里突围,把队伍分成三路:我带突击组去炸日军的炮阵地,断他们的火力;小兰领着医护队护着伤员从侧路走,寻安全地带;教导员老周率火力组在崖口掩护,吸引鬼子注意力。

可刚摸出崖口没几步,山下的探照灯突然“刷”地亮了,光柱像把锋利的钢刀,瞬间照得我们无所遁形。紧接着,日军的机枪“哒哒”响起来,子弹像泼水一样扫过来,打在岩石上溅起火星,擦着耳边飞过,“嗖嗖”声刺得耳膜生疼。我赶紧侧滚翻躲避,却还是慢了一步,一颗跳弹擦过左肋,火辣辣的疼瞬间蔓延开来,鲜血很快染透了灰布衣裳,黏在皮肤上,又冷又腻。

小兰疯了一样扑过来,用身体把我死死压在身下,就在这时,一发子弹“当”地打在她背后的钢盔上,火星四溅,震得她闷哼一声。我抱着她滚进旁边的弹坑,手忙脚乱地摸她的后背——幸好有钢板防具挡着,可巨大的冲击力还是震裂了她肩上的旧伤,血渗出来,把钢盔的内衬都染红了。她疼得脸色煞白,额头上满是冷汗,却先伸手摸我的肋骨,声音发颤:“你流血了!得赶紧包扎,再流就没命了!”

我吼着推开她:“别管我!快带伤员突围!别在这跟我一起送死!”她抬手给了我一巴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掉下来,声音格外坚定:“你要死,我就陪你一起死,但你别吼我!我们是夫妻,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我愣住了,硝烟里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心口像被重锤砸了一下——原来在死亡面前,我们也会像寻常夫妻一样吵架,可吵归吵,谁都舍不得让对方独自面对阎王爷。

夜里,我们被迫退回崖洞里。日军的炮弹像疯了一样往山崖上砸,把岩壁犁了一遍又一遍,碎石块“轰隆”往下掉,砸在地上扬起厚厚的灰尘。混乱中,崖壁剥落下来,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缝隙,我赶紧钻进去避炮,脚下忽然踩到个硬东西,弯腰一摸,是一只生锈的铁盒,盒身还沾着泥土,像是埋了很久。

撬开盒盖,里面用油纸层层包着个东西,拆开油纸——竟是那截当初跟着小兰落水、以为早就丢了的黄金烟枪嘴!烟嘴还是龙嘴的形状,宝石的位置空着,可枪嘴内侧却刻着细若发丝的纹路,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我心里一惊:这截烟嘴怎么会出现在沂蒙山的山腹里?更奇怪的是,我捏着烟嘴晃了晃,里面竟有细碎的响动,像是藏了东西。

我小心地用匕首挑开烟嘴内侧的纹路,发现里面塞着一小卷胶片,用黑线紧紧缠着,生怕散开。凑到油灯下一看,胶片上密密麻麻全是日军城防工事的照片,连机枪的布置点、弹药库的位置、甚至岗哨的换班时间都拍得清清楚楚!小兰凑过来,看清胶片后惊呼:“这是三井少佐的相机底片!他把城防图看得比命还重,谁能这么近距离拍这些?”

我脑海里灵光一闪:能摸到三井身边,还能拍下这些,肯定是内线。可这个内线是谁?为什么要把胶片藏在烟嘴里,还偏偏让我们找到?小兰皱着眉,手指轻轻敲着膝盖,说:“胶片藏在烟嘴,烟嘴又刚好落在我们手里,倒像是有人故意送情报过来。”我心里一寒,后背冒起冷汗:燕子营被围,难道是鬼子的“放长线钓大鱼”?可如果真是这样,又为什么送城防图过来?除非……有人想借我们的手,炸掉三井的老巢,借刀杀人!

洞外的炮声暂时停了,月光透过崖洞的缝隙照进来,给满是血污的地面镀上一层银,冷得像霜。我坐在岩壁边,撕开衣襟给自己上药——左肋旁一道深沟,肉翻卷着,沾着泥沙和血痂,药酒一浇上去,疼得我直抽冷气,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衣襟上。

小兰端着一碗热水走过来,手里拿着镊子和棉球,蹲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帮我擦去伤口周围的淤血。她的动作极轻,指尖带着点颤,可还是不小心碰到了伤口,我忍不住“嘶”了一声。她立刻俯下身,对着伤口轻轻吹气,像哄孩子一样柔声说:“不疼了,吹吹就好了,很快就能好起来,咱们还得一起出去呢。”

我苦笑,忍着疼打趣:“你吹的是仙气啊?这么管用?”她抬起头,月光落在她的瞳仁里,像湖面碎掉的银片,闪着光,嘴角勾着笑:“李三,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回去之后你教我轻功,我教你拍照,咱们俩做一对雌雄大盗,专门偷鬼子的军火,抢他们的粮。”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笑着说:“先做一对雌雄老妖吧,一起白头,一起看着鬼子滚出中国的那种。”

话虽笑着说,她却忽然低下头,嘴唇贴在我耳边,声音轻得只有我能听见,带着点警惕:“胶片的事,先别声张,营里可能有内鬼,别让消息走漏了。”我点点头,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燕子营里的人,都是一起扛过枪、一起吃过苦的兄弟,谁会是三井的人?谁又会背叛我们?

她帮我缠绷带,手指在我背后轻轻来回,像在编织一张保护我的网,每一圈都缠得很紧,却又不会勒得疼。我忽然转过身,一手扣住她的腰,把她拉进怀里,另一手托着她的后颈,低头吻了下去。唇舌交缠间,带着药酒的苦味和淡淡的血腥味,却甜得让我发晕,仿佛能忘记身上的疼、眼前的危机,只剩下怀里的人。

深吻结束,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交织在一起,把那卷胶片小心翼翼地塞进她的衣领里,贴着她的胸口——那里最安全,也离她的心最近:“替我藏好,这东西比我们的命还重,能不能出去,全靠它了。”她的指尖在我掌心轻轻画了一个字——“信”。我紧紧合拢她的手,重重点了点头——我信她,就像信我自己的心跳一样,从没想过怀疑。

当天夜里,我召集营里的干部开会,油灯的光晃在每个人脸上,映着他们疲惫却坚定的眼神。我把胶片铺在石头上,压上几块碎石固定,宣布改变计划:“不突围,反冲锋——我们直接去捣三井的指挥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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