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蝗过留种（1/2）

当曹操在徐州城下因粮尽兵疲、后院起火而被迫含恨撤军之时，他昔日统治的核心区域——兖州东部那几座仍在苟延残喘的城池，正经历着远比战场上更为残酷的煎熬。

去年那场席卷中原的恐怖蝗灾，如同一位冷酷无情的神只，挥洒下的是无尽的饥饿与死亡。吕布控制下的兖州西部、河内乃至并州南部，因有枣祗全力推行的屯田新政，加之从相对受灾较轻的并州北部、河套地区甚至通过糜氏商队从徐州、青州艰难输入的粮食，虽也艰难，却总算勉强维持着军民用度，社会秩序未曾彻底崩溃。

然而，在荀彧、程昱、夏侯惇等人苦苦支撑的鄄城、范县、东阿等地，景象却宛如人间地狱。

蝗虫过境时，这里同样是重灾区，田野颗粒无收。更致命的是，持续的战争状态和吕布军的封锁骚扰，使得他们几乎完全断绝了外部粮源。有限的存粮早已消耗殆尽，树皮、草根、观音土……一切能塞进肚子的东西都被搜刮一空。

道路上，随处可见倒毙的饿殍，尸体干瘪，面目狰狞。野狗啃食着尸骨，眼中泛着绿光。村庄十室九空，侥幸活下来的百姓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在废墟中徒劳地挖掘着可能存在的任何一点食物。易子而食的惨剧，已不再是传闻。

军营之中，情况稍好，却也岌岌可危。军粮供应早已降到最低限度，士卒们同样腹中空空，士气低落到了极点。伤兵因缺乏药物和营养，死亡率奇高。哗变、逃亡事件时有发生，全靠荀彧的个人威望、程昱的严苛军法以及夏侯惇的弹压，才勉强维持着军队不彻底崩溃。

荀彧每日奔走于府库与军营之间，清点着那日渐减少的粮秣，计算着还能支撑几日，原本清雅的面容变得憔悴不堪，鬓角竟早早染上了霜色。他甚至不得不私下变卖自己的家产，换取少许粮食，优先供应给最需要的伤兵和还能作战的士卒，但这无疑是杯水车薪。

程昱则更像一尊冷酷的铁像，他以最严厉的手段处置任何动摇军心、试图抢粮或逃亡的行为，用恐惧维系着最后的秩序，但他眼底深处的焦虑，却如何也掩盖不住。

饥饿，这种最原始的痛苦，正一点点吞噬掉曹操在兖州最后的根基。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吕布控制下的兖州西部屯田区。

这里同样经历了蝗灾，土地也曾一片狼藉。但在枣祗呕心沥血的经营下，景象却截然不同。

广阔的田野被重新规划，沟渠纵横。虽然秋收的粟米、麦穗远谈不上丰腴饱满，田亩产量较丰年大有不及，但那一株株顽强挺立的作物，那一片片虽稀疏却真实存在的金黄，在此时的中原大地，已是足以令人热泪盈眶的奇迹。

枣祗采纳了吕布根据模糊现代记忆提出的“代田法”建议（轮作休耕，保墒抗旱），并结合汉代已有的区种法等精耕细作技术，精选了耐旱的粟种，组织屯田民深挖井渠，严格管理每一滴水、每一粒种。

过程并非一帆风顺。蝗灾后的土地肥力不足，气候依旧反常，失败的阴影时刻笼罩。但枣祗事必躬亲，日夜奔走于各屯田点之间，指导耕作，解决困难，严格奖惩。屯田民们为了活下去，为了那秋收后能按约定比例留下的口粮，爆发出了惊人的韧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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