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刘备南奔（2/2）

队伍终于在混乱中勉强成形，如同一条伤痕累累的长龙，仓皇涌出襄阳南门。刘备跨上的卢马，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座在雨雾中逐渐模糊的雄城，那里有他刚刚破灭的栖身之梦，也有被迫舍弃的道义与责任。他猛地一夹马腹，出发！

追！休走了刘备！

几乎是同时，后方传来了蔡瑁部将王威的怒吼声与杂沓的追兵脚步声。箭矢开始从队伍后方破空而来，带着凄厉的呼啸，偶尔有落后的百姓或士卒中箭倒地，发出凄惨的哀嚎。

翼德，护住中军！云长，按计划断后！

刘备厉声喝道，手中的双股剑已然出鞘，剑锋在雨中划过一道寒芒。

交给俺了！

张飞咆哮着，率领一队精锐骑兵反向冲锋，如同黑色的怒涛，瞬间撞入了追兵的先头部队，蛇矛翻飞，硬生生将追兵的势头遏止了片刻。

而关羽则率领着包括原荆州水军少量愿意追随的士卒在内的千余人，迅速抢占南门外一处废弃的旧码头和几段残破的堤岸。这里杂乱地堆放着一些未被蔡瑁军及时收走的旧船和木筏，还有一些是从附近渔户手中紧急征用（以刘备名义立下字据，承诺日后偿还）的小舟。关羽沉着指挥，利用这些简陋的水上工具，在汉水支流狭窄处仓促布下了一道防线。箭矢从岸边的芦苇丛中、从临时固定的船板上射出，虽然稀疏，却精准地阻滞了试图沿河岸迂回包抄的敌军。

放箭！瞄准马匹！

关羽的声音穿透雨幕，冷静如冰。他亲自张弓，一箭射倒了一名冲在最前的敌军骑哨。

然而，王威的追兵越来越多，攻势也愈发猛烈。更重要的是，远方的地平线上，已然扬起了更加浓重、更加迅疾的烟尘——那是吕布派驻宛城的精锐狼骑，得到了蔡瑁的急报后，正以一日数百里的速度狂飙突进，试图将刘备这条大鱼彻底擒获！

大哥！北虏的骑兵来了！

负责了望的简雍声音带着惊惶。

刘备心头一沉，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他看着眼前这支军民混杂、行动迟缓的队伍，又望向后方那道在敌军冲击下已然摇摇欲坠的水上防线，一股绝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江水，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难道今日，真要葬身于此？

主公勿忧！

诸葛亮策马靠近，雨水顺着他清瘦的脸颊滑落，眼神却依旧明亮，亮观天象，此雨将持续，汉水必然上涨。可令云长将军放弃岸边阵地，尽数登船，沿河道且战且退，利用水势与敌军周旋。陆路我军则轻装疾进，直趋当阳！北骑虽锐，然不习水战，更兼道路泥泞，必难全力施展！

就依军师！

刘备毫不犹豫，立刻传令关羽改变战术。

当吕布的狼骑先锋，一员身着玄甲、背负角弓的骁将，终于冲破雨幕出现在视野尽头时，看到的正是关羽率领水军士卒登船撤离的景象。数十条大小不一的船只，借着突然变得湍急的江水，迅速滑向河道中央。狼骑试图沿河岸放箭追击，但雨水模糊了视线，泥泞迟滞了马蹄，箭矢大多无力地落入浑浊的江水中。偶有强弩射中船板，也被关羽指挥士卒用临时找来的门板、桌案挡住。

那骁将怒骂一声，勒住战马，望着渐行渐远的船队，以及陆路上已然远去的、刘备主力队伍扬起的尘埃，知道最佳的追击时机已然错过。他狠狠一鞭抽在马臀上，回报陛下，刘备南奔，关羽断后，我军受阻于汉水！

刘备不敢回头，只是奋力鞭策着的卢马，在泥泞的道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身后，关羽的水军如同一道移动的壁垒，牢牢扼守着水道，箭矢破空声、兵刃偶尔的交击声、以及江水奔流的咆哮声，交织成一曲悲壮而惨烈的断后乐章。他知道，暂时的安全，是用无数断后将士的鲜血和牺牲换来的，前路依旧吉凶未卜。雨水混合着汗水与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攥着缰绳的手，却异常坚定。江陵的轮廓仿佛在遥远的风雨尽头隐约浮现，那是他必须抵达的下一个希望所在，也是这片动荡山河中，他刘玄德不得不继续挣扎前行的命运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