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警告(2/2)
寝殿内死寂无声,唯有那具逐渐僵冷的鹤尸,无声地诉说着来自暗处的、令人绝望的强大与冷酷。
四皇子寝宫惊现巨大鹤尸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宫闱每一个角落。
宫内禁军统领冷汗涔涔,即刻下令彻查,一时间,侍卫调动频繁,明岗暗哨增加了数倍,巡逻的队伍交错不息,几乎将宋昭和的寝殿围成了铁桶一般。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绷的、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
然而,身处风暴中心的宋昭和,对周遭这看似森严的防卫,只感到一种彻骨的讽刺和无力。他坐在殿内,面色依旧苍白,指尖冰冷。听着殿外甲胄摩擦的声响和整齐的脚步声,他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无用功……全是无用功!
对方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一具鹤尸精准地丢在他的枕畔,这等神鬼莫测的手段,岂是增加几个凡人士兵、调整几下巡逻路线就能防住的?这些防卫,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更像是一种徒劳的自我安慰,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仍处于对方随时可以触及的阴影之下。
一种深切的、无处排遣的心慌攫住了他。对手的强大远超他的想象,而他,甚至连对手究竟是谁、究竟有多强大都一无所知。这种未知,比明确的刀剑相加更令人恐惧。
与此同时,宫墙之外,宁贤王王府书房内。
宋昭临听着心腹密探低声且快速地回禀完宫内的混乱景象与那具鹤尸的细节,他端坐在太师椅上,指节有节奏地轻叩着光滑的扶手,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为满意的、冰冷的光华。
效率如此之高,手段如此之酷烈,效果如此之……显着。
很好。非常好。
宋昭临对这位“盟友”的办事能力,有了更直观也更令人心悸的认知。
“本王知道了。”他淡淡开口,打断了密探的汇报,“下去吧。”
待书房内重归寂静,宋昭临沉吟片刻,提起笔,快速写下一张便笺,字迹凌厉。他将其封好,唤来另一名绝对忠诚的侍从。
“将此信,亲手交给刑部薛尚书。”他声音平稳,不带丝毫情绪,“告诉他,之前议定的那件事,可以安排了。人要挑‘干净’的,手脚更要干净,不得留下任何首尾。”
“是,王爷!”侍从躬身接过密信,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宋昭临重新靠回椅背,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重重屋宇,看到那深宫之内正被恐惧煎熬的宋昭和。他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这笔交易,开局甚合他意。
午后,宁贤王王府的花厅内茶香袅袅,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紧绷。
四皇子宋昭和几乎是强撑着仪态端坐在客位上,面色虽经敷粉修饰,依旧透着一股难以掩盖的憔悴与惊惶未定。他指尖摩挲着温热的瓷杯,几次欲言又止。
宋昭临则气定神闲地拨弄着茶盖,仿佛全然不知对方来意,只闲闲道:“四弟今日怎有暇来我府上?可是宫中事务清闲了些?”
宋昭和深吸一口气,终于按捺不住,放下茶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三哥,你我兄弟,也不必绕弯子了。昨日……我宫中之事,想必三哥已有所耳闻?”
宋昭临抬眸,故作讶异:“哦?四弟宫中出了何事?为兄倒是不曾听闻。”他语气关切,眼神却平静无波。
宋昭和被宋昭临这装傻的模样噎了一下,胸口一阵憋闷,只得咬牙挑明:“便是我榻上……无端出现那……那鹤尸!”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那两个字,眼底掠过一丝惊惧与屈辱,“行事之人手段诡谲莫测,绝非寻常之辈。三哥麾下能人异士众多,不知……可知晓这是何方神圣所为?”
宋昭临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方才悠悠道:“四弟这话说的,京城藏龙卧虎,能人辈出,怎见得就与为兄有关?许是四弟平日……结下了什么不解之缘,招致如此警告?”他语带双关,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宋昭和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
宋昭和强压怒火,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试探:“三哥,明人不说暗话。那鹤……那东西,于我而言极为重要。此人能悄无声息将其……处置,并送入我寝处,其能耐远超想象。若真是三哥的人……”他顿了顿,仔细观察着宋昭临的表情,“还望三哥能给个明白话,也免得弟弟我……终日提心吊胆,胡乱猜疑,伤了兄弟和气。”
宋昭临闻言,放下茶盏,发出一声极轻的磕碰声。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宋昭和脸上,唇角似笑非笑,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四弟啊,”宋昭临声音放缓,每个字却都带着重量,“有些事,何必非要问得那么明白呢?你只需知道,有些人,有些力量,不是你该碰,更不是你该倚仗的。既然碰了,倚仗了,那便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宋昭临并未直接承认,但那语气,那神态,那毫不掩饰的暗示,无一不在明晃晃地告诉宋昭和——就是我做的,或者说,是我的人做的。你能奈我何?
宋昭临轻轻一笑,靠回椅背,恢复了之前的闲适:“至于提心吊胆……四弟若是安分守己,不行差踏错,又何必忧心这些无妄之灾呢?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宋昭和看着他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听着那绵里藏针的话语,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直冒上来,比昨日亲眼见到鹤尸时更甚!对方这几乎是默认的态度,比直接承认更让他感到恐惧和无力。
宋昭和猛地站起身,脸色青白交加,嘴唇哆嗦了几下,最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僵硬地一拱手,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快步离开了宁贤王王府。
宋昭临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终于彻底绽开,端起已然微凉的茶,轻轻吹了一口气。
饵已放下,鱼……也该彻底慌不择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