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名椎滩决战（三）（1/2）
“混账！”
你胸腔中的怒火如雷云翻涌，再也无法抑制，手臂猛地一挥，将整个沙盘狠狠掀翻！
木屑飞溅，象征战局的模型散落一地，如同此刻你心中精心布置的战略，被无情地打得粉碎。
一切的根源，都指向今晨那封来自稻妻城的命令。
天领奉行的使者，带着九条孝行亲手签发的文书，傲慢地叩响了九条阵屋指挥所的大门。那绢帛上的字句冰冷而苛刻，以“节约开支、降低战损”为名，实则是一道捆缚你手脚的枷锁。
若仅是寻常的掣肘，你尚可秉持“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原则周旋。
但真正点燃你雷霆之怒的，是随之而来的、赤裸裸的背叛与贪婪——天领奉行，竟敢克扣运往前线的炮弹，甚至以次充好！
最先察觉这致命隐患的，是代理军需官柴门二郎。
他捧着那份被恶意篡改的补给清单，脸色煞白地冲进你的营帐，声音因愤怒和焦急而颤抖：
“大人！运单不对！炮弹的数量和品质……他们怎么敢！”
他一遍遍核对着文书，焦灼地催促后方，得到的却只有推诿和含糊其辞的回复。当他将那些劣质炮弹的样本——弹体锈蚀、火药受潮、甚至填充沙土的哑弹——重重放在你面前时，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血液的杀意取代了你所有的平静。
你太清楚了。规律而精准的炮击，是你整个战略的基石，是悬在心海和反抗军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一旦炮弹供应出现短缺，炮击频率必然下降，甚至出现发射失败、哑弹的丑态！
这种异常，绝无可能瞒过珊瑚宫心海那样敏锐的对手。届时，幕府军士兵刚刚提振的士气将遭受重创，窃窃私语会变成恐慌的浪潮：是后勤崩溃了？还是指挥官无能？
他们对你的信任，对胜利的信念，将随着炮声的稀疏而土崩瓦解。
而心海，她绝不会放过这天赐良机。你的“围而不攻，以逸待劳”之计，在炮弹耗尽的那一刻，就将彻底破产！
你必须行动，必须在敌人察觉这虚弱、发起致命反扑之前，扭转乾坤！
你深吸一口气，那气息灼热如熔岩，眼中雷光乍现。目光扫过脸色苍白的柴门二郎，以及闻讯赶来、面色凝重的九条裟罗，声音低沉而决绝，仿佛淬火的钢铁：
“计划有变。立刻召集所有将领！”
“我们要在炮弹打光之前，先一步撕开他们的防线！”
沙盘掀翻的巨响还在营帐内回荡，木屑与象征敌我的模型碎片散落一地，如同被碾碎的棋局。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冰冷的杀意。
几位闻讯赶来的将领僵立在门口，看着眼前狼藉和伫立其中的那道身影——千里佑。
你背对着他们，肩背绷紧如拉满的弓弦，周身散发出的压迫感让空气都为之凝滞。九条裟罗脸色铁青，紧抿着唇，显然也正极力压制着滔天怒火。柴门二郎则满脸羞愧和愤怒，拳头紧攥，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都进来。”
你的声音响起，没有想象中的暴怒，反而是一种淬火后极致的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面，清晰、沉重。
将领们屏息踏入，大气不敢出，目光扫过地上的狼藉，又迅速垂落。
“后勤已断，炮弹见底，劣质品充斥库房。天领奉行的‘节约’，断的是我们前线数万将士的生机！”
你缓缓转过身，那双曾引动雷霆的眼眸此刻深不见底，唯有两点寒芒在其中跳跃，扫过每一位将领的脸。
“不知三军之权而统三军之任......九条孝行这条老狐狸，可真是给我下了一布‘好棋’！”
“原定计划，已成废纸。心海不是傻子，炮声稍歇，哑弹频出，她必嗅到异常。我们失去了威慑的时间窗口，她反扑的尖牙，随时会刺穿名椎滩脆弱的防线！”
你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斩断钢铁的决绝：
“所以，我们不等了！”
你大步跨过散落的沙盘碎片，走向营帐中央那张巨大的名椎滩及周边海域的详细地图，指尖重重戳在地图上海祗岛反抗军大营的位置。
“被动防守，坐等敌人来攻，是取死之道！既然他们断了我们的‘势’，那我们便自己造‘势’！反击！就在今夜！目标——摧毁心海设在八酝岛西北部的前线指挥部，斩断其指挥中枢！”
此言一出，营帐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主动进攻反抗军经营已久、防御严密的大营？还是在己方后勤崩溃、士气受挫的关头？
“大人！”
一名负责滩头防御的将领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迟疑：
“我方刚经历后勤震荡，士气不稳，强攻敌营，恐……”
“恐什么？！”
你厉声打断，目光如刀锋般刺向那将领：
“恐损失惨重？恐陷入苦战？难道坐等心海整合力量，在炮火无法压制她时，指挥生力军如潮水般涌来，将我们彻底淹没在名椎滩的泥泞里，损失就不惨重了？！现在，是她最想不到我们会进攻的时候！也是我们唯一能打她措手不及的时机！”
你的声音蕴含着雷霆般的意志，压下了所有的质疑：
“这不是强攻，是奇袭！是斩首！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雷霆一击！”
你手指在地图上飞快移动，语速快如连珠，清晰的指令如同战鼓擂响：
“听令！”
“九条裟罗！”
“在。”
“你亲率奥诘众本部及所有精锐武士，随我担任主攻矛头！目标直插敌指挥核心！我要你在子时之前，将最锋利的刀锋给我磨亮！”
“柴门二郎！”
“到！”
“你率督战风纪队及预备队，即刻出发！任务：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在亥时前，将这批劣质炮弹中尚能使用的部分，全部给我砸在名椎滩正面滩头预设阵地上！声势要浩大！落点要分散！给心海造成我军试图强攻滩头、吸引其主力注意的假象！记住，这是‘饵’，打得要凶，更要‘像’！打完即撤，不得恋战！”
“莱屋正义！”
“你挑选军中最为悍勇、熟悉夜间及林地作战的老兵，组成敢死奇兵队！不走主路，绕行海岸峭壁或穿越北部密林！你们的任务不是杀敌，是潜行！在滩头炮击吸引注意力的同时，以最快速度、最隐蔽方式，切断八酝岛通往名椎滩的所有主要陆路补给线，尤其是近岸小路！我要让心海前线的耳朵聋掉，眼睛瞎掉！在指挥部遇袭时，她的援兵要么被阻，要么消息根本传不出去！”
“是！”
“其余各部！”
“在滩头‘佯攻’发起后，立刻进入名椎滩我方预设阵地，严防死守！摆出固守姿态，制造主力仍在滩头的假象！心海若派兵增援滩头，给我死死钉在那里！若她按兵不动，警惕其可能的小股渗透袭扰！”
指令下达完毕，营帐内一片肃杀。
将领们脸上的犹豫已被决然取代。你的计划大胆、疯狂，却精准地抓住了唯一的生机——利用敌人对己方虚弱的误判，以及后勤中断带来的短暂“信息真空”，发动一场迅雷不及掩耳的斩首行动！
“此战关键，在于‘快’！在于‘隐’！在于‘狠’！”
你的声音如同最后的战前宣言，目光扫过每一张紧绷的脸：
“主攻队要如尖刀，一击必中！佯攻队要如烈火，逼真炽烈！奇兵队要如鬼魅，无声断喉！守备队要如磐石，不动如山！”
你猛地抽出腰间的【踏雪】，冰冷的刀锋在昏暗的营帐内划出一道凄冷的寒光，直指地图上代表心海指挥部的那一点：
“今夜，我要让海只岛的‘军师’，亲眼看看，什么叫做‘千里’的雷霆！行动！”
“是！！！必胜！！！必胜！！！”
将领们齐声怒吼，声浪几乎要掀翻营帐。
九条裟罗第一个转身冲出，去集结奥诘众。柴门二郎紧握双拳，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奔向炮位。莱屋正义无声地行了一礼，身影迅速消失在帐外阴影中，去挑选他的“鬼魅”。
你独自伫立在地图前，指尖抚过胸前那道狰狞的疤痕，感受着契约冰冷的悸动与体内奔涌的、即将破笼而出的毁灭之力。
今夜，你将不再压抑。
为了生存，为了终结这场因背叛而生的战争，你将化身真正的“瘟神”，将雷霆与毁灭，亲自送到珊瑚宫心海的面前。
然而，在你没有注意的角落，一位名叫半藏将领的眼底闪过一丝凌厉，又迅速消散。
他是九条信介——那个被你处死的九条孝行的侄子的副将。在那晚，他恰巧有事离开了九条阵屋，便侥幸没有被你清洗。而他因为此事对你怀恨在心，潜伏在幕府军中，希望在最为关键的时候给予你致命的打击，为自己的主将报仇。
而你的这一疏忽，也为你往后的失利埋下了伏笔。
与九条阵屋压抑的肃杀不同，反抗军大营的主帐内，气氛同样凝重，却弥漫着一种更深的疲惫和焦虑。
珊瑚宫心海端坐在主位，面前是摊开的、略显陈旧的八酝岛地图。昏黄的灯火在帐内跳跃，将她纤细的身影拉长，投在绷紧的营帐布壁上，显得有些单薄，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沉静。
帐内聚集着反抗军主要的将领和幕僚。
五郎站在她身侧稍后的位置，毛茸茸的耳朵因紧张而微微抖动。义常等几位经验丰富的老队长坐在下首，眉头紧锁。一些参谋和文职人员则伏在临时拼凑的矮几上，整理着纷乱的报告。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药草味和潮湿泥土的气息，隐约还能听到远方传来的、已变得稀疏的炮击余音。每一次沉闷的爆炸声传来，帐内众人的神经都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动一下。
“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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