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通道的真相(1/2)
暗金色的光从门缝里渗出来,像融化的金子一样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那光不烫,却沉甸甸的,仿佛不是光,而是凝固的时间在流动。它慢慢爬上手指、手腕,沿着小臂往上升,像是有生命一样,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他的身体。
刘海没动,也没出声,只是站在原地,瞳孔微微缩紧,死死盯着那扇半开的门后——那里是一整面由无数碎镜拼成的墙,每一块镜子都映出一个不同的他。
而那些“他”,同时开口了。
声音低哑、破碎,却又整齐得诡异。他们唱着一首倒着的歌,音节颠来倒去,语序混乱,像梦话,却直直扎进心里。这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来回碰撞,越叠越多,最后变成一股强大的声浪,压得空气都在颤抖。墙上的灰尘簌簌掉落,地面轻轻震动,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往前走了一步。
脚落下时,没有一点声音。不是因为他轻,而是这片空间好像把所有声音都吞掉了。他的鞋底踩在那层发光的地面上,就像踏入一片静止的湖水,没有涟漪,也没有倒影。整个世界安静得只剩下那首倒歌,在耳边绕,在脑子里钻。
镜子里的画面还在动。
有的他在哭,眼泪无声滑落,脸扭曲成绝望的模样;有的在笑,嘴角咧到耳根,眼神却空洞得吓人;有的正把吉他狠狠砸向墙壁,木屑飞溅,琴弦一根根断裂,发出哀鸣般的声音;还有一个跪在雪地里,怀里抱着已经冰冷的林夏,头埋在她脖子间,肩膀剧烈抖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每一个画面都真实得让人心疼。
那是他曾经历过的轮回片段,是他一次次失败中挣扎过的痕迹。有些记忆早就模糊了,可现在却被清晰地还原出来,像是被人特意挑出来,摆在他面前,逼他看自己的软弱和执念。
当他离那面镜子只剩不到一米时,所有的画面突然停住了。
就像有人猛地按下了暂停键。
笑容僵在脸上,泪水悬在眼角,碎裂的吉他停在半空,连飘落的雪花也定格在空中。整个镜阵陷入死寂,只有那首倒歌还在继续,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空气变得厚重,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对抗看不见的力量。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紧紧箍住,心跳又乱又清晰。刘海抬起手,缓缓将掌心贴上最近的一块镜面。
冰凉。
可就在指尖碰到玻璃的瞬间,镜面泛起一圈涟漪,像水面被轻轻拨动。画面开始倒退——
废墟边缘,夕阳染红了天空。林夏站在倒塌的塔楼尽头,风吹乱她的发丝,她回头冲他笑,嘴唇微启:“等你回来。”
深夜出租屋,暖气片嗡嗡响。她靠在他肩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怕黑……你能别关灯吗?”
街角咖啡店,窗外下着雨。她递来一杯热饮,杯沿沾着奶泡,笑着说:“你喝一口,就不冷了。”
全是他的记忆。
私密的、温暖的、只属于他们之间的片段,此刻却被赤裸裸地投射在这片镜墙中,像一场审判前的预告。
他喉咙发紧,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指节泛白。
下一秒,镜中的林夏忽然转过头,直直看着他。
那双熟悉的眼睛里没有温度,嘴角扬起一个陌生的弧度——冷漠、疏离,带着一丝近乎神明的悲悯。
“你终于来了。”
声音不是从耳边传来,也不是出现在脑海里,就是从镜子里说出来的,带着轻微回音,却清楚得像面对面说话。每一个字都精准地落在他耳中,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刘海猛地收回手,后退半步,右手立刻按住胸口左侧的胎记。
那里正在发烫,热度随着心跳一起一伏,稳定而持续。这块胎记从他出生就有,形状像倒三角,边缘隐约有古老的纹路,只有在情绪剧烈波动或接近真相时才会发热。它是钥匙,是烙印,也是他穿越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轮回都无法摆脱的命运标记。
他盯着那面镜子,呼吸渐渐平稳。
刚才那一幕,从未在任何一次轮回中出现过。
林夏从未这样看过他,更没说过这句话。这不是回忆,而是预示?还是……某个更高存在的意志,借她的模样传达信息?
他闭上眼,默默念出倒歌的前四句:
“雨落在门边,板凳不往前……锅里煮着月,火苗往左斜……石阶生青苔,脚步向后爬……钟摆逆着走,灵魂往回拿。”
每念一句,胎记就更热一分,意识也更清醒一分。这是他在无数次死亡中学到的规则:唯有通过倒歌,才能稳住自己,不被混乱的记忆洪流吞噬。当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睁开眼,不再看镜中人,而是扫视整条通道。
两侧的镜面边缘都有细小的裂痕,起初以为是年久失修,但现在细看,却发现这些裂缝全都朝着通道深处某一点延伸,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形成一条隐形的路径。
那边光线扭曲,像隔着热气看远处景物,轮廓模糊,色彩错位。一股微弱但持续的能量波动从中传出,频率竟和胎记共振。
他迈步向前,脚步放得很轻。
越靠近,镜中的画面越混乱。不再是单一场景,而是多个记忆交织重叠:他在街头弹吉他唱歌,人群鼓掌,下一秒却被暴徒围殴,鲜血洒在琴弦上;实验室里,白炽灯刺眼,他从冷冻舱醒来,胸口多了那枚胎记,医护人员惊恐后退;孤儿院深夜,楼梯口黑影一闪,他被人推下台阶,后脑撞地,意识坠入黑暗……
每一个画面都真实得让人想伸手改写结局。
但他没有停下。
他知道这些都是过去的残影,是系统残留的数据碎片。若在此刻动摇,只会被拖进更深的记忆漩涡,彻底迷失。
走到离光源最近的地方,他再次抬手,触碰一面镜子。
这次,镜面像水面般荡开涟漪,泛起幽蓝色的波纹。画面开始急速倒播,快得几乎看不清细节,只能看到光影疯狂倒流。
林夏化作光点,从他胸口钻出,逆向升腾;吊坠融入手腕,时间倒退;她最后看了他一眼才消散,唇形微动,似有未尽之言……一直退回到她躺在平台上的那一刻,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声音。
然后,“咔”的一声。
镜面裂了。
一道细缝从中心炸开,迅速蔓延成蛛网般的裂纹。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整面镜子轰然碎裂,碎片却没有落地,而是在空中悬停,接着一块接一块翻转过来。
背面不是银层,也不是普通涂层。
是蜂巢结构。
由无数倒三角组成的立体阵列,每一格都在缓慢旋转,内部流动着幽蓝能量,脉冲般闪烁明灭。这东西不像机器,也不像建筑,更像是某种活着的器官,在有节奏地跳动,仿佛连接着某个庞大生命体的心脏。
而它,就藏在镜子后面。
刘海缓缓后退,背脊抵上另一面完好的镜面。冷意透过衣服渗进皮肤,但他顾不上这些。他终于明白了——这些镜子不是装饰,不是幻象,也不是简单的记忆容器。
它们是盖子。
每一块都封着一段被封锁的记忆,而
这条通道,根本不是什么时间隧道。
它是反应堆的外壳。
一座藏在时空夹缝中的巨大装置,以人类情感为燃料,以记忆为导体,以倒歌为启动密码。它的目的只有一个:重启宇宙频率,抹除错误的时间线,重塑“正确”的现实。
蜂巢深处传来轻微震动,像是有什么在爬行。紧接着,一个身影从最中央的六边形孔洞里缓缓探出。
灰白长袍破烂不堪,肩膀撕开了口子,露出半截干枯的手臂。那人用指节敲了敲蜂巢壁,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清脆又冰冷。然后整个人爬了出来。
是所长。
或者说,是他残存的意识。
身形虚浮,脸色惨白如纸,双眼凹陷如枯井,可嘴角挂着笑,那种掌控一切的冷笑。他站在蜂巢顶端,低头看着刘海,手里握着一枚齿轮。
那东西不大,也就巴掌宽,材质看不出是金属还是石头,表面刻满倒三角纹路,中间嵌着一圈古老符号——正是倒歌的原始歌词,一字不少。
刘海一眼认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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