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城隍庙暗夜与张玄素的残影(1/2)
“明日子时,城隍庙破殿,故人候。”
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像一片飘入死水的落叶,在苏荔早已波澜四起的心湖中,又搅动起更深沉的漩涡。故人?在这危机四伏的热河,谁会自称她的故人?是敌是友?是陷阱还是生机?
一夜无眠。恐惧与猜忌如同两只无形的手,扼住她的咽喉。屋顶的窥视,货栈外的眼线,老何的疏远,贺嬷嬷的惊惧……一切都表明,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这突如其来的约见,是网中垂下的绳索,还是诱她深入的饵料?
去,可能万劫不复;不去,坐以待毙。
天光微亮时,苏荔做出了决定。她必须去!即便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这是黑暗中唯一可见的微光,哪怕可能是磷火。
她像往常一样,沉默地做着杂役,低眉顺眼,不露丝毫异样。内心却如同绷紧的弓弦,计算着时辰,观察着四周。老何似乎对她更加冷淡,偶尔投来的目光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仿佛在看一个将死之人。货栈外的陌生面孔依旧存在,像秃鹫般盘旋。
黄昏时分,她借口身体不适,早早回了那间冰冷的杂物房。夜色渐浓,她换上一身最不起眼的深色旧衣,将仅剩的丹药、碎银和那枚要命的玉佩贴身藏好,磨尖的骨刺紧握手中。子时将近,货栈内外一片寂静,只有风声呜咽。
她如同鬼魅般溜出后门,借着房屋阴影的掩护,向着记忆中城隍庙的方向潜行。承德城不大,城隍庙位于旧城西北角,早已破败不堪,香火断绝,夜间更是人迹罕至。
月光被薄云遮蔽,四下昏暗。破败的庙宇轮廓在夜色中如同蹲伏的巨兽,残破的殿门歪斜,露出黑洞洞的内里。苏荔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绕到庙后,找到一处坍塌的院墙缺口,悄无声息地翻了进去。
院内荒草没膝,残碑断碣横陈。正殿屋顶塌了半边,月光勉强透入,照亮殿内蛛网密布、神像倾颓的凄凉景象。空无一人。
苏荔屏息凝神,躲在一根倾倒的梁柱后,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阴暗的角落。时间一点点流逝,只有风吹过破窗的呜咽和虫鸣唧唧。
子时正刻,万籁俱寂。就在苏荔几乎要以为被戏耍时,正殿最深处,那尊半边脸塌陷的城隍爷神像后,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咳嗽声。
来了!
苏荔浑身肌肉瞬间绷紧,目光死死盯住神像方向。只见一个佝偻、模糊的黑影,缓缓从神像后挪了出来。借着微弱月光,可以看出那人穿着一身极其宽大、不合身的破旧道袍,头上罩着风帽,脸上似乎还蒙着布,完全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异常明亮的眼睛。
那眼神……沧桑、疲惫,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锐利,让苏荔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
“你来了。”黑影开口,声音沙哑低沉,仿佛砂纸摩擦,显然是刻意伪装过的。
“你是谁?”苏荔紧握骨刺,压低声音问道,全身戒备。
黑影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抬起一只手,手中握着一件东西。月光下,那东西泛着温润的光泽——竟是一块与苏荔怀中那块几乎一模一样的羊脂白玉佩!只是上面刻的,似乎是一个“素”字!
苏荔瞳孔骤缩,几乎惊叫出声!张玄素!是张玄素的玉佩!他还活着?!
“你……你是张仙师?!”她声音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黑影微微摇头,声音依旧沙哑:“我不是他。但我受他所托,在此等你。”
“仙师他……他还好吗?他在哪里?”苏荔急切地追问,龙虎山一别,生死未卜,此刻见到信物,怎能不激动。
“他……”黑影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悲凉,“伤势极重,但性命暂且无碍。如今藏身于一处隐秘之地,不便现身。他料到你会来热河,也知道你处境危殆,故命我前来,助你脱困,并……告知你一些事情。”
苏荔心中稍安,但警惕未减。此人身份不明,言语模糊,不可轻信。“仙师要你告诉我什么?”
黑影收起玉佩,向前挪了两步,靠在一根残柱上,似乎身体极为虚弱。“时间紧迫,长话短说。你怀中那枚‘玄’字玉佩,关乎一桩康熙二十八年发生的宫闱秘案,涉及当时一位早夭的皇子和……和一位身份特殊的宫女。此事牵扯极大,甚至动摇国本,因此被彻底掩盖。当年知情者,非死即散。”
康熙二十八年!早夭皇子!特殊宫女!与贺嬷嬷所言相互印证!苏荔心跳加速。“那位皇子……是哪一位?宫女又是谁?”
黑影摇摇头:“具体名讳,我不能说,说出来便是杀身之祸。你只需知道,这玉佩是那宫女留下的唯一信物,也是揭开真相的关键。如今,当年掩盖此事的人,位高权重,势力遍布朝野,他们绝不容许此秘密泄露。你已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是……四爷府?还是佟佳氏?”苏荔颤声问。
黑影目光深邃:“不止。水比你想得更深。宫闱之内,派系林立,当年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京中局势微妙,有人想借此事兴风作浪,也有人欲将其永埋尘土。你,不过是一枚被投入漩涡的石子。”
苏荔遍体生寒。她感觉自己卷入的,是一场远超个人恩怨的、最高层面的权力斗争。
“仙师……仙师要我怎么做?”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张真人让你有两个选择。”黑影直视着她,“其一,放弃。我将给你一份新的身份文牒和足够盘缠,你可远离中原,前往江南或岭南,隐姓埋名,了此残生。虽无法根除‘牵机’之毒,但可保你数年安稳。”他取出一个小布袋,放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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