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内务府清册与养心殿的考问（1/2）

养心殿内，檀香袅袅，静得能听见灯花爆开的细响。苏荔垂首跪在冰冷的金砖地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御座上那道审视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她的脊背上。这一次的召见，气氛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没有后宫琐事的闲谈，没有对“新奇想法”的探究，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严肃。

雍正没有让她起身，也没有赐座。他手中拿着她呈给皇后的那份关于内务府采办流程的条陈和附表，久久不语。御案上的两锭松烟墨和四管湖笔，是上次“协理有功”的赏赐，此刻却像是一种无声的提醒——君恩似海，亦能覆舟。

“这份东西，是你做的？”终于，雍正开口了，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回皇上，是奴婢根据宫中旧档，斗胆梳理而成，粗陋不堪，请皇上恕罪。”苏荔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粗陋？”雍正轻哼一声，听不出喜怒，“朕看，倒是精细得很。将历年采办的名目、数量、价格、经手人、乃至损耗情况，一一罗列比对，连供应商的变更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这般心思，可不像一个‘粗陋’之人所为。”

苏荔心头一紧，知道这是考问的开始，也是危险的边缘。她叩首道：“奴婢惶恐。奴婢只是觉得，账目清晰，方能堵住漏洞，使宵小无所遁形，也好让皇上……省心。”

“让朕省心？”雍正重复了一句，目光锐利如刀，“你可知，你这‘清晰’二字，动了多少人的饭碗？内务府上下，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这套‘定规、明责、存证’的法子，看似简单，实则是要革除积弊，触动的利益，何止千万？”

这话已是极其直白，几乎点破了苏荔条陈背后的深意。苏荔背心瞬间被冷汗浸湿，她知道，回答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她不能承认自己有“革除积弊”的野心，那等于自寻死路。

“皇上明鉴！”她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真诚，“奴婢绝无此胆大妄为之念！奴婢只是……只是见此次白纱之事险些误了大事，心中后怕。想着若能事先将规矩定得明白些，责任分得清楚些，经办之人有所依循，核查之人有据可查，或可避免此类疏漏，以免……以免有损皇上圣德，有亏朝廷体面。奴婢愚见，一切皆为皇上分忧，为宫闱安宁，绝无他意！”

她将动机完全归结于“避免疏漏”、“维护圣德”，姿态放到最低，语气恳切，几乎声泪俱下。

雍正静静地看着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几张表格的边缘，半晌，才缓缓道：“起来回话吧。”

“谢皇上。”苏荔暗暗松了口气，知道第一关算是过了。她站起身，依旧垂着头，不敢直视。

“依你之见，这套法子，若推行开来，果真能见效？”雍正换了个问题，语气似乎缓和了些。

苏荔谨慎答道：“回皇上，奴婢不敢妄断。只是……只是在钟粹宫试行些许简化之法后，宫人职责分明，物用损耗确比以往有所减少，办事似也顺畅些许。想来，若依章办事，权责清晰，至少……至少能让勤勉者得其应得，懈怠者无所遁形。至于能否根除积弊，奴婢见识浅薄，实不敢言。”

她只谈自己在钟粹宫的“小范围试点”效果，避谈全局，并将效果限定在“激励勤勉、暴露懈怠”层面，这是最安全、也最能被务实君主接受的说法。

雍正微微颔首，似乎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他拿起朱笔，在那份条陈上批了几行字，然后道：“白纱之事，朕已处置。内务府相关人等，革职的革职，查办的查办。但此事，不能就此了结。”

他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苏荔身上：“皇后与朕议过，年后六宫用度核算、以及内务府部分采买事宜，纷繁复杂，确需理清章程。你既有此心，也略有小成……”

他顿了顿，苏荔的心也随之悬起。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