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静水下的暗礁（1/2）

苏荔的密奏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养心殿激起一圈涟漪后，表面迅速恢复了平静。然而，这平静之下，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汹涌的暗流。雍正那边再无新的指示，苏培盛依旧隔三差五送来些寻常赏赐，言语间滴水不漏。联合稽核小组的工作仍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翻阅账册的沙沙声和官员们低沉的讨论声，成了内务府近日最令人心悸的背景音。

苏荔心知肚明，皇帝正在权衡。权衡证据的分量，权衡年羹尧在前朝的势力，权衡动一发而牵全身的朝局影响。她不能急，也不能催。她此刻的角色，就是一个安静、本分、等待圣裁的协理妃嫔。

她将长春仙馆守得如同铁桶一般，每日的生活规律得近乎刻板：晨起探望弘曕，处理宫务，午后小憩片刻，然后便是雷打不动的翻阅古籍或抚琴静心，仿佛外间的风风雨雨都与她无关。她甚至特意让内务府寻了几盆品相上佳的兰花摆在殿内，每日亲自浇水照料，姿态闲适从容。

这份刻意的平静，看在有心人眼里，却成了更深沉的压迫。

翊坤宫内的气氛，已近乎凝滞。年贵妃摔碎东西的声音似乎少了，但宫人们行走间愈发小心翼翼，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年氏坐在窗边，往日里明媚张扬的脸庞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眼底布满血丝，保养得宜的指甲因反复抠抓座椅扶手而略显斑驳。

“娘娘，您多少用点膳吧……”贴身大宫女捧着几乎未动的膳食，声音带着哭腔。

“滚出去！”年贵妃猛地一挥袖，碗碟砸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宫女吓得噤声，连忙收拾残局退下。

殿内重归死寂。年贵妃胸口剧烈起伏，她知道，自己快完了。苏荔那个贱人递上去的折子，就像一道催命符。皇上虽然还没发作，但那是因为还需要时间布置，需要权衡如何处置她哥哥年羹尧！一旦前朝安排妥当，等待她的，就是万劫不复！

她不能坐以待毙！绝对不能！

可是，还能做什么？销毁证据？粘杆处的人像鬼魅一样盯着，根本无从下手。杀人灭口？那个活口库吏被看得死死的，皇觉寺的知情人恐怕也早已被控制。制造事端陷害苏荔？那个女人如今防备得如同刺猬，根本无处下嘴！

绝望如同毒蛇，啃噬着她的心。难道……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吗？那个她一直不敢动用，甚至不愿想起的……最后的手段？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多宝格最上层，一个紫檀木雕花的狭长盒子。那里面装着的，不是珠宝，不是首饰，而是一份……名单。一份她暗中经营多年，安插在各处的、关键时刻可以动用的人手名单。动用他们，风险极大，一旦暴露，就是真正的谋逆大罪！

可是，不用，就是等死！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心腹太监刻意压低的声音：“娘娘，坤宁宫……那边有动静了。”

年贵妃精神一振，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快说！”

“乌拉那拉氏……废后今日午后，突然病重，呕血不止，太医说是……郁结于心，油尽灯枯之兆，怕是……就这两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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