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士元献筹（1/2）

“使君所问，实乃关键。”庞统开口，声音沉稳，带着一种抽丝剥茧般的冷静，“孙氏翻盘之机，不在强攻，而在‘置换’与‘借势’。”

“置换？”刘备凝神细听。

“正是。”庞统点头，“江夏，四战之地，北临使君之庐江、九江，西接刘表之南郡，南靠刘表之长沙、使君之豫章，东为大江。孙权、周瑜困守于此，如坐针毡，两面受制，虽得使君之援，然仰人鼻息，终非长久之计。其欲破局，必思跳出此牢笼。”

他走到刘备示意悬挂的巨幅舆图前，手指点向荆州南部、长江以南的大片区域：“荆州精华在江北之南郡、南阳，然江南之武陵、零陵、桂阳、长沙南部，地域辽阔，户口虽不及江北稠密，然物产丰饶，地势复杂。孙权若能与刘表达成交易，以其所据之江夏及长沙北部数城为筹码，换取刘表允许其借道南郡……支持其西向图谋益州！”

“益州？”刘备眼神一凝。

“不错！”庞统手指划过长江，溯流而上，直指巴蜀之地，“益州刘璋，暗弱无能，内部分裂，东州士与本土豪强矛盾重重。其地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国。若孙权能得刘表默许甚至支持，以替刘璋‘讨伐汉中张鲁’或‘清剿板楯蛮’为名，率精锐水师溯江西进，未必不能在建平、巴东一带打开缺口，逐步蚕食益州东部。一旦孙氏在益州立足，则其背靠大山，前据大江，进可攻退可守，实力将暴涨，彻底摆脱眼下困局。届时，其与使君之关系，恐将彻底扭转。”

刘备眉头深锁。庞统此计，可谓险中求活，奇峰突起。若真让孙权在益州打开局面……

“然刘表岂会轻易应允？”刘备问道，“孙刘结仇甚深，让出江夏或许可能，允其西进益州，无异养虎为患。”

“此正是曹操可着力之处，亦是周瑜可能说服刘表之理由。”庞统接口道，“对刘表而言，江夏战事连绵，消耗甚巨，若能以一地，换取孙权这个强敌彻底远离荆州核心区域，转而西向与刘璋、张鲁纠缠，何乐而不为？曹操可派使者陈说利害：孙权志在益州，得之则必与刘璋、张鲁相争，无力东顾，荆州可安，对刘表而言亦是好事。刘表年迈，但求守成，此等‘祸水西引’之策，未必不能动其心。”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曹操，其手法当更高明。他可一面以天子诏令，公开赦免孙氏昔日私藏玉玺之罪，并将真玉玺失踪归于袁术，追封孙坚为破虏将军、乌程侯，承认孙权继承爵位、领扬州牧或予其他显爵，为孙家正名，拔高其政治地位。如此一来，孙权从僭越之贼变为朝廷钦命方伯，与使君联盟的基础——便被动摇。孙权为自身大业计，很可能会接受这份正名，并顺势调整与刘表、乃至与使君的关系。”

庞统看向刘备，目光灼灼：“若曹操再以同样手段，或明或暗调解袁尚、袁谭之争，促使二袁罢斗，一致对外，共抗使君。袁氏虽残，然并州险固，乌桓可用，足以牵制使君大量兵力于北线。届时，使君北有袁氏、乌桓，西有曹操虎视眈眈，南有态度暧昧、甚至可能与曹操、刘表达成某种默契的孙权……三面受敌，战线万里，纵有雄兵百万，良将千员，亦难免左支右绌，疲于奔命。更兼新得之河北、幽州，人心未完全附，治理需时，若长期处于战争高压之下，恐生内变。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这一番推演，将可能出现的极端不利局面描绘得栩栩如生，令人不寒而栗。田畴在侧室听得手心冒汗，就连侍立刘备身后的典韦，虽然对具体谋划不甚了了，但也感受到气氛的凝重，下意识地握紧了戟杆。

刘备沉默良久，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庞统的分析，并非凭空臆测，而是基于各方势力核心利益、人物性格、地理形势做出的合理推演。曹操有足够的动机和能力去做这些事，周瑜有足够的胆略去尝试破局，刘表、二袁也各有其算盘。一旦成真，自己确实将陷入前所未有的战略被动。

“先生既已洞见危机，必有破解之法。”刘备再次开口，声音沉稳，并未因庞统描绘的可怕前景而慌乱，反而更显冷静，“愿闻其详。”

庞统见刘备如此镇定，心中赞赏更甚。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思虑已久的破局之策和盘托出：

“统之愚见，破此困局，关键在于‘主动’、‘速度’与‘分化’。”

“其一，北线，对袁氏，不可待其整合。”庞统手指点向邺城、并州，“当趁袁尚、袁谭争斗正酣，互不相让之际，加大压力，但非强攻邺城。可令关将军、徐军师在南线加强威慑，令张将军、吾军师在北线作出随时可能自井陉、飞狐陉等隘口西进并州之势。同时，广派细作，潜入邺城、并州，散布流言，重金收买彼方将领、谋士，加剧二袁矛盾，最好能诱使其一方铤而走险，先行吞并另一方，或迫使其部分势力倒戈来降。我军则以逸待劳，待其内乱至不可收拾时，或一举收渔翁之利，或以最小代价迫降之。绝不可给曹操居中调停、使其团结之机！”

“其二，对曹操，不可令其从容整合西凉、经营中原。”庞统目光锐利，“曹操新破马超，降服韩遂，然凉州羌胡杂处，韩遂等辈亦非真心归附，其势未稳。当趁此良机，可密遣使者，联络凉州仍有实力且心怀不满之将、或韩遂旧部中疑虑者，许以厚利，煽动其再叛，或至少制造骚乱，拖住曹操西顾之步伐。同时，在兖、豫边境，可令臧霸将军等部，不时以小股精锐袭扰其粮道、边城，虽不能撼动根本，但可使其不能安心内政外交。总之，令曹操不得安宁，无暇全力东顾、施展其合纵连横之策。”

“其三，对荆州、江夏，此二者乃破局关键，亦是最难处置之处。”庞统眉头微蹙，显然对此思考最多，“使君与孙权有姻亲之盟，与刘表同为汉室宗亲，明面上不宜主动背盟或挑衅。然，可‘以阳谋破阴谋’。”

“阳谋？”刘备疑惑。

“正是。”庞统解释道，“曹操欲以朝廷名义为孙权正名，使君何不抢先一步？可上表朝廷，盛赞孙权承父兄之志，稳固江夏，讨逆有功，请朝廷正式册封孙权为讨虏将军、领江夏太守，承认其现有地盘。同时，以‘共扶汉室、讨伐不臣’为名，提议与孙权组建更紧密的‘盟军’，甚至可提议划分未来战果，如约定共分荆州，或支持孙权向豫州发展。将联盟从单纯的援助，提升到共同战略利益捆绑的层次。”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