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能源觉醒(1/2)
格物书院观星台那方“踏足星辰”的石刻,仍在墨衡等人心头泛着余韵。可南京城的晨钟暮鼓里,帝国的脉搏正跳得越来越急——营造司的工匠们围着木料堆唉声叹气,北疆军营的水车在枯水季转得有气无力,就连应天府外的民间纺车坊,都常因畜力不足停了工。
《皇明宪约》架起的议政会虽能平息朝堂纷争,却解不了眼下的燃眉之急。
海军船坞里,铁砧与钢锤的交响昼夜不息,新造的战船正等着木料做桅杆;神机新军的火铳队在边关巡弋,可熔炼枪管的炭火,已开始征用城郊的果林。
朱允炆站在文华殿的回廊上,看着内侍呈来的《能源供需册》,指尖划过“木材缺口三成”“水力磨坊停工十处”的字样,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比谁都清楚,这太平景象是撑不住的。营造司要修运河、建铁路,皇家银行放贷给工坊扩产,民间的织机、冶炉越添越多——靠山林里的木头、河道里的流水,再加上牛马的力气,根本托不起他心中那座工业帝国的骨架。
“陛下,营造司奏请再征两百里山林,否则明年的漕运船恐难按期完工。”
王钺捧着奏折进来,见朱允炆盯着窗外的枯树出神,声音放轻了些。
朱允炆回过神,摇了摇头:“不能再砍了。秦岭的林木已砍到了腹地,再这么下去,不出十年,黄河的泥沙只会更凶。”他顿了顿,目光变得坚定,“传旨,召墨衡与格物院的地质、矿冶院士,到营造司档案库见朕。”
王钺愣了愣——档案库潮湿昏暗,向来只存旧档,陛下为何要在那里议事?但他不敢多问,躬身应了声“遵旨”,转身快步去传旨。
营造司档案库藏在衙门最深处,推开厚重的木门,樟木与尘土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架子上堆着层层叠叠的卷轴,有的纸页已泛黄发脆,只有几盏鲸油灯在角落里亮着,昏黄的光线下,连空气都像是凝住了。
朱允炆已在里面等了片刻,脚边放着一个长木匣。
墨衡带着三位院士匆匆赶来,见皇帝没穿朝服,只着一身常服,袖口还沾了点墨渍,都有些意外。
“陛下,臣等奉命前来。”
墨衡躬身行礼,身后的三位院士也跟着躬身——一位是研究地质的周垣,头发已花白;一位是矿冶出身的吴石,手上满是老茧;还有一位是专精器物的柳砚,背着个装着工具的布包。
朱允炆抬手示意他们起身,弯腰打开木匣,取出一卷比寻常地图宽一倍的图卷,缓缓展开在铺着青布的长桌上。“诸位看看这个。”
四人凑上前,只见图卷上画着大明的山川河流,却在边角处用朱红墨水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延安府肤施县,民间传有‘石脂水’渗出”“肃州卫以西,沙下有可燃之物,见《西域行记》卷三”……最醒目的是,陕西布政使司境内,有一片区域被圈了个红圈,旁边写着“延长”二字。
“此乃《大明山川矿脉推测图》,”朱允炆的手指落在红圈上,声音在寂静的档案库里格外清晰,“朕让内侍收集了各地的方志、商旅笔记,再结合一些……
前人未有的见闻,标注出这些可能藏着‘异宝’的地方。而这延长之地,地下埋着一种漆黑粘稠的液体,朕称之为‘石油’。”
“石油?”吴石先皱了眉,“陛下,此物臣知道,民间叫‘猛火油’,早年边关打仗用过,泼在城墙上点火,火烈烟大,可要是当能源……”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这东西太烈,不好用。
周垣也点头:“臣曾去过肤施县,当地老乡说过,山脚下的石缝里会渗黑油,沾到衣服上洗不掉,烧起来还呛人,没人把它当宝贝。”
朱允炆早料到他们会质疑,拿起桌上的炭笔,在一张空白的麻纸上画了个粗粗的塔状图——底下是个圆釜,中间是空心的塔,塔壁上开了几个小口,每个小口都接了一根管子,管子末端垂着冷水桶。
“诸位觉得它是猛火油,是因为只知其‘燃’,不知其‘分’。”
他指着图解释,“这石油并非单一之物,里面藏着好几种东西,每种东西的‘沸点’不同——就像开水到了一百度会变成蒸汽,这些东西遇热也会变成气,只是温度不一样。”
“我们把原油装进这个釜里加热,最先变成气的,是最轻的‘汽油’,它性子烈,将来能让机器跑起来;温度再高些,出来的是‘煤油’,烧起来没烟,比鲸油灯亮十倍;再往后是‘柴油’,能拉动大车、带动机器;最后剩下的重油,能铺路、能防水,还能给锅炉当燃料。”
柳砚眼睛亮了,伸手摸了摸纸上的塔状图:“陛下是说,用不同温度把它们分开,每种都能用?可这釜要耐得住热,管子还得能冷凝气体,寻常的铁器怕是不行。”
“所以这就是格物院接下来的事。”
朱允炆看向墨衡,目光沉沉,“开采要掘深井,得先探油层;分馏要做耐压的釜、密封的管,还得控温。这事儿难,可能要三年五年,甚至更久,但成了,大明就不用再靠木头过日子了。墨衡,你敢接吗?”
墨衡看着桌上的地图,又看了看皇帝眼中的光,忽然觉得肩头的重量虽沉,却也烫得人热血沸腾。
他深吸一口气,单膝跪地:“臣愿接!哪怕穷毕生之力,也要把这‘地火’从地下挖出来,给大明添个‘新心脏’!”
旨意下得很快。三日后,一支二十人的勘探队从南京出发,直奔陕北。
队长是老矿工赵老栓,手上的老茧比铜钱还厚,年轻时在山西挖过煤;队员里有格物院的年轻学子林小满,背着个装着罗盘和测深锤的木箱,还揣着周垣画的地质图。
陕北的黄土高原,十月就刮起了寒风。勘探队骑着骆驼,走了半个月才到肤施县。
赵老栓带着人,每天天不亮就进山,用铁钎戳地,听土层的声音,林小满则在一旁记录——哪里的土是红的,哪里有石缝,哪里的草根下能挖出潮湿的泥土。
可找油不是找煤,挖了十几天,连个黑油星子都没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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