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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火种(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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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米尔高原的雪,似被风撕碎的素笺,载着朱棣最后一缕不甘沉寂的英魂,飘越万水千山,轻轻落在南京皇城的琉璃瓦上。那雪片沾在檐角时,还带着西域的凛冽,却在御书房窗棂透出的暖光里,悄无声息地融成了水珠——恰如这帝国看似稳固的表象下,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紧绷。

“迅电系统”的铜线正沿着驿道蔓延向各州府,铜线里奔涌的电流像帝国的血脉,把江南的粮情、北疆的军情瞬息传至中枢;格物书院的青砖殿宇里,学子们还在为“蒸汽机要优先用于农耕还是航运”争得面红耳赤,木桌上摊开的图纸沾着墨汁与茶渍,满是鲜活的烟火气。可这些热闹,都穿不透御书房里那股日渐浓郁的草药味,更散不去萦绕在朱允炆心头的、关于“终结”的紧迫感。

他抬手去翻案头的奏章,指节在宣纸上顿了顿——那轻微的颤抖,像初春湖面未化尽的薄冰,被他飞快地掩饰过去。可徐妙锦递参汤时眼底藏不住的忧色,太医令每周三次躬身请脉时愈发凝重的神色,还有他自己夜里常被心口闷痛惊醒的滋味,都在无声地叩着他的耳膜:属于朱允炆的时间,不多了。或许该说,属于那个曾是土木工程师朱墨的灵魂,在这大明朝的躯壳里,快要走到尽头了。

朱允炆起身走到墙前,那幅《坤舆万国全图》占了整面墙,羊皮纸被裱得平整,上面用朱砂标着大明的疆域,用靛蓝画着茫茫大洋,可他的目光却穿透了纸面,落在了更遥远的、连墨色都无法描摹的深空里。他想起从前跟墨衡在书院后院看星,说要让大明的船开到木星轨道;想起跟朱文奎讲“地球是圆的”,孩子睁着圆眼问“那爹能走到天的另一边吗”。这些话曾是激励臣工的誓言,可如今他摸着自己鬓角的霜色,才懂人力终究抵不过天命——他或许真的等不到那一天了。

但文明不该跟着一个人的生命落幕。就像当年应天府闹水患,他领着工匠挖沟渠,百姓说“要是殿下不在了,这水还会淹回来吗”,他那时说“治水的法子在,就不怕水再来”。如今也是一样,他的命会尽,但大明的文明火种,不能因为他的逝去,更不能因为未知的灾难,就这么灭了。

一个念头在他心里慢慢清晰,像暗夜里渐亮的星。他抬手召来内侍,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传墨衡、沈继宗,还有格物书院天文、物理、生物、冶金各科院正;另外,让内阁首辅、议政堂首席议长也过来——就在格物书院的寰宇阁见。”

这道召见令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墨衡正在实验室里调试电磁线圈,听说陛下要召所有科院正,手里的铜丝都掉了;沈继宗在迅电总局核对线路图,见内侍气喘吁吁地来传旨,当即吩咐手下“把近半年的动力研发记录都带上”;内阁首辅刚在朝堂上跟议政堂议长争论完江南赋税,听闻要去格物书院,还以为是要议新的工程拨款,揣着账本就上了轿。

等众人赶到寰宇阁时,才发现这里早已戒严,阁内的长桌被撤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巨大的屏幕——那是用数十块打磨得能映出人影的金属板拼接而成,上面用矿物颜料绘着太阳系的星图,太阳是中央一团灼目的赤金,行星沿着墨线轨道排布,像嵌在黑丝绒上的宝石。朱允炆就站在星图前,他穿着常服,身形在宏伟的星图映衬下显得有些瘦削,可眼底的光却亮得惊人,像快要燃尽的炭火,迸发出最后的炽烈。

“诸位爱卿,”他开口时,声音在寂静的寰宇阁里回荡,带着一丝金属般的质感,“今日召你们来,不是议赋税,也不是看新的器械图纸——是要跟你们说一项计划。这项计划,朕或许看不到结果,在座的诸位,可能也看不到结果,但它关系着大明文明能不能跨过时间,越过灾难,永远传下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墨衡皱着眉,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内阁首辅张了张嘴,眼神里满是疑惑;议政堂议长则微微前倾身体,等着他往下说。朱允炆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在心里盘桓了无数次的名字:“朕把它叫做——‘火种计划’。”

“火种计划?”墨衡忍不住低声重复,眼里闪过一丝震惊。

朱允炆点头,伸手点向星图上的火星与金星:“计划的核心,是造几艘‘文明方舟’——没错,是能飞上天的船,用格物书院正在攻关的‘星槎动力’。你们还记得去年试验的电磁投射器吗?能把三百斤的铁球抛到十里外;还有沈继宗那边研究的离子推进,能让铜制的小模型在真空中飞半个时辰。把这两样合起来,就能让‘方舟’摆脱地球的引力,飞到火星、金星的轨道,甚至更远的小行星带去。”

这话一出,寰宇阁里顿时起了一阵骚动。内阁首辅终于忍不住开口:“陛下,恕臣直言——电磁投射器至今还会炸线圈,离子推进的燃料也只能撑半个时辰,要造能飞上天的船,需耗多少铁?多少银?更别说还要飞到火星去……这开销,足以让国库空耗三载,可回报呢?臣实在看不到摸得着的好处啊!”

他的话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里,议政堂议长也跟着点头:“首辅所言极是。如今江南刚遭过蝗灾,百姓还等着朝廷赈济,若是把钱都投到这‘上天’的计划里,怕是会引发民怨啊。”

朱允炆没反驳,只是看向墨衡。墨衡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道:“首辅、议长有所不知,上个月我们已造出能承受三倍电磁力的新线圈,用的是沈大人那边炼的‘精钢’;离子推进的燃料,也从‘硫磺’改成了‘氢’,能撑三倍时间——虽离‘上天’还远,但并非不可能!”

“不是‘可能’,是‘必须’。”朱允炆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争论,他走到内阁首辅面前,目光沉静,“首辅,你还记得永乐年间,应天府闹瘟疫,朕让人把‘种痘’的法子刻在木牌上,遍发各州府吗?那时也有人说,‘种痘’要耗药材,要训大夫,不如先救眼前的病人。可如今呢?‘种痘’救了多少人?”

他又转向议政堂议长:“议长当年跟着朕打真定,敌军的炮火炸塌了城墙,朕说要造‘蒸汽机’来运砖石,你也说‘不如征民夫更快’。可如今蒸汽机不仅能运砖石,还能灌良田、开矿山——这就是‘看不到的好处’,是留给子孙的好处。”

两人都沉默了。朱允炆回到星图前,声音重新变得庄重:“这‘文明方舟’,不是去打仗,也不是去寻宝,是给大明文明留一个‘备份’。就像农家把种子藏在瓦罐里,怕来年遭灾种不了地——我们把文明的‘种子’藏在星空中,怕有一天地球遭灾,人类没了活路。”

他抬手,内侍递上一卷用丝绸裹着的图纸,展开来,上面画着一艘流线型的金属船,船身两侧刻着细密的纹路,尾部有三道喷射口。朱允炆指着图纸,一一细说“方舟”要带的“火种”:

“第一,是‘知识之种’。用格物书院新制的‘精钢片’,薄如蝉翼却硬似精钢,工匠用特制的刻刀在上面镂刻——从《齐民要术》里的插秧法子,到蒸汽机的齿轮图纸;从《本草纲目》里的草药图谱,到电磁学的定律公式;还有《永乐大典》里的诗词歌赋,《皇明宪约》里的‘虚君共和’条款,甚至连江南的吴侬软语、西北的秦腔调子,都要刻进去。这些钢片要封在铜盒里,盒外镀上‘镍’,能抵得住太空的寒气,也能扛得住千年的时光。”

“第二,是‘生命之种’。让生物院的人去收集种子——金薯要选最饱满的,玉黍要留最耐旱的,还有江南的水稻、北方的小麦,甚至西域的葡萄、南洋的香料,都要装在锡罐里,罐里放‘干燥剂’,能存百年不坏。另外,还要用‘低温法’保存动物的胚胎——鸡的、猪的、牛的,还有书院里养的‘试验兔’,取它们的胚胎,封在玻璃管里,浸在‘液氮’里,等将来有机会,或许能让这些生命重新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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