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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凌晨四点魂断加班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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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示器右下角的时间,像颗催命的秒表,“咔嗒”一声跳成了04:00。

李辰的指尖在机械键盘上顿了顿,指节泛着青白——连续三个通宵,连速溶咖啡都救不了他的眼皮,它们重得像挂了两块预制板。桌上的桥塔配筋图摊开着,钢构线条在冷光屏里泛着寒光,旁边堆着四张画废的草图,铅笔头断了三根,滚在空咖啡杯底的褐色残渣里。

“李工!桥基的沉降计算表呢?甲方那边快炸了,明早八点必须看到成品!”项目经理的声音从微信电话里钻出来,像电钻似的凿着他的耳膜,“你要是搞不定,这项目就别想结项,你今年的绩效……”

“知道了。”李辰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钢管。他刚想把视线拉回屏幕,心脏突然猛地一缩——不是累出来的闷痛,是那种被无形的手攥住、连血都泵不出去的绞痛!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工服,眼前的代码开始扭曲,像被狂风卷乱的施工图。项目经理还在电话里喊着“节点”“赶工”“加班”,可这些词已经听不清了,只剩下机箱风扇的嗡鸣,像无数只蜜蜂钻进了脑子里。

下一秒,额头重重砸在键盘上,“哐当”一声闷响。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屏幕上未完成的桥梁模型,还有无边无际的、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他以为这就是终点——要么是医院的白床单,要么是火葬场的青烟。

可没有。

意识飘起来的时候,李辰感觉自己像颗被风吹走的蒲公英种子,轻得没有分量。五感没消失,反而变得奇奇怪怪:他“看”不见东西,却能“摸”到深秋的冷雨,那雨穿透他的魂体,带着铁锈似的寒意;他“听”得见声音,却不是医院的仪器声,是震得灵魂发颤的喊杀——像煮开的滚水泼在铁板上,混着兵刃撞碎的脆响,还有人临死前的哀嚎,尖得能划破耳膜。

更要命的是气味。

浓郁的血腥味,混着人马尸体腐烂的恶臭,还有雨水泡软的泥土味,一股脑冲进他的感知里,比工地上发酵的水泥浆还难闻。李辰差点“呕”出来,可他没有实体,只能任由这股恶臭在魂体里打转。

这是哪儿?地狱的施工队现场?

他试着“聚焦”,像在cAd里放大图纸那样,把感知往下压。

然后,他“看”到了这辈子都忘不了的画面——

下方是片被血泡着的开阔地,无数穿着红色号衣的士兵像没头的苍蝇似的奔逃,有的被绊倒,有的被后面的人踩过去,脸上的恐惧比工地上遇到塌方时还吓人。更远处,一群穿着皮袄、骑着黑马的人挥舞着弯刀,马蹄踏在血泥里,溅起的血点能飞到半人高——那是蒙古骑兵,像狼群冲进了羊群,刀光落下去,就有一个明军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雨水把血冲到旁边的小河里,那河水量不大,却被染成了暗红色,飘着几具尸体,顺着水流慢悠悠地晃。

李辰的“呼吸”顿住了——这地形太眼熟了。

三面环山,像三只张开的手,把开阔地圈在中间;中间那条小河,刚好把明军的退路截了一半;营垒搭在河谷低洼处,帐篷塌了一半,旌旗倒在泥里,连个像样的防御工事都没有。

这不是……这不是他大学历史课上学过的那个地形吗?

一个冰冷的地名,像钢筋刺穿混凝土似的,猛地扎进他的意识里——

土木堡!

就在这时,他的感知扫到了人群中央。

一个穿着龙纹盔甲的中年男人,被几个宦官和锦衣卫护着,手里的剑都握不稳了,盔甲上的金线被血污盖得严严实实,脸白得像纸。一个瓦剌骑兵冲过来,一把揪住他的盔甲领口,像提小鸡似的把他从马上拽了下来——那男人的王冠掉在泥里,滚了几圈,沾满了血和土。

李辰的魂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朱祁镇!大明正统皇帝!那个在土木堡之变里被俘,把二十万精锐赔光,让大明朝从盛转衰的皇帝!

他不是猝死了吗?怎么会飘在土木堡的战场上?还亲眼看着这历史上最丢人的一幕?

愤怒和悲哀像洪水似的涌上来。他知道这一战意味着什么——二十万冤魂埋在这儿,大明的脊梁被打断,后面就是北京保卫战,就是瓦剌兵临城下的危机!作为一个读着历史长大的中国人,他胸口像堵着块巨石,闷得喘不过气。

他想冲下去,想喊“别跑!依托河道建防线!”想喊“把指挥权夺过来!别让宦官瞎指挥!”可他只是一缕魂,连一片落叶都碰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明军成片地跪下去,看着瓦剌骑兵的刀一次次落下,看着那条本可以用来坚守的小河,变成了溃兵的葬身之地。

“蠢货!”属于土木工程师的本能在他灵魂里咆哮,“选址的时候没看地形吗?河谷低洼处扎营,下雨积水不说,还被三面山包围着,这不是等着被包饺子吗?后勤呢?粮草和水呢?连基本的‘施工预案’都没有?!”

在他眼里,这根本不是一场败仗,是一场漏洞百出的“烂项目”——从扎营选址到临阵指挥,从后勤保障到兵力部署,全是错误!比他见过的最烂的施工方案还离谱!

这种看着一个“大工程”以最惨烈的方式崩塌的痛心,混着历史的屈辱感,几乎要把他的魂体撕裂。

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吸力突然从战场中心传来。

不是风,是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像磁铁吸铁屑似的,死死地拽着他。李辰感觉自己的魂体被拉长,周围的景象变成了模糊的光带——喊杀声、血腥味越来越远,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雅致的香味。

然后,他“咚”的一声,好像摔在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上。

“皇上!皇上您醒醒啊!”一个尖细的声音在耳边哭嚎,还带着轻柔的摇晃,“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奴才们可怎么活啊!”

李辰猛地睁开眼。

眩晕感铺天盖地地袭来,像刚从旋转的塔吊上下来,眼前的东西晃了好一会儿才清晰。

首先看到的是明黄色的帐幔,上面绣着缠枝莲纹,金线在光里闪着柔润的光;再往上,是床顶的木雕龙纹,龙角雕刻得栩栩如生,连鳞片的纹路都清晰可见。空气中飘着的,是沉香木燃烧的味道,清清淡淡的,彻底驱散了战场上的血腥气。

他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宦官服的中年人跪在床边,脸白无须,额角全是冷汗,用袖子不停地擦着脸;旁边站着两个小宫女,穿着淡绿色的宫装,头低得快碰到胸口,手都在微微发抖。

这是……皇宫?

李辰下意识地抬起手。

然后,他愣住了。

那不是他的手。

那是一只小孩的手,皮肤白得透光,指甲盖圆润饱满,没有他常年握笔磨出的茧子,更没有画图纸时被铅笔戳出的小坑。手背上还有点婴儿肥,捏起来软乎乎的,跟他那双布满老茧、指节粗大的工程师的手,完全是两个样子。

“皇上,您可算醒了!”那宦官见他睁眼,眼泪差点掉下来,“您刚才在御花园的石阶上摔下来,头都磕红了,还说胡话,喊着什么‘图纸’‘节点’,可吓死奴才了!”

皇上?奴才?图纸?节点?

李辰的脑子“嗡”的一声,像被电锤砸了一下。他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不是熟悉的沙哑男声,而是清脆的、带着点奶气的童声:“水……”

宦官赶紧递过一杯温水,用银勺舀着喂他。李辰喝了一口,温水滑过喉咙,才稍微缓过劲来。他环顾四周——房间宽敞得离谱,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桌子上摆着玉做的笔筒,里面插着几支狼毫笔;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落款是他不认识的古字,但看着就价值连城。

这场景,跟他去过的故宫博物院复原陈列一模一样。

一个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猜想,像冰锥似的扎进他的心里。

他猛地坐起身,不顾身体的虚弱,声音都在发颤:“镜……镜子!给朕拿镜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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