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书库里的发现(2/2)
最让他惊艳的是“堤坝构筑”的记载:“分层夯土,每层铺碎石,外抹糯米灰浆”——这不就是早期的“复合地基”吗?用糯米灰浆当“粘结剂”,比单纯的夯土结实十倍,在没有水泥的年代,这是最聪明的法子!
“原来我小瞧古人了。”他合上书,指尖还留着纸页的温度。这些工匠没有力学公式,却用千年经验,把有限的材料用到了极致。可敬佩归敬佩,他也清楚看到了“破绽”:
材料瓶颈:木头怕火怕虫,石头抗拉差,糯米灰浆遇水会软——遇到大洪水,堤坝说塌就塌。
理论空白:没有受力计算,全靠“老经验”,造个小房子还行,造大桥、修长城,风险太大。
效率太低:砌一面墙要等糯米灰浆阴干三天,要是用水泥,一天就能砌完,成本还低一半!
“要是把水泥、钢筋弄出来……”一个念头像闪电似的劈进脑子里。他仿佛看到大明的城墙用钢筋混凝土浇筑,桥梁用预制构件拼装,连皇宫的柱子都换成钢骨——那画面,让他呼吸都快了。
他赶紧又抽了本《天工开物》,翻到“冶金”那章。里面写着“凡铁炼至白亮,方为精铁”,可没说怎么控制温度,怎么除杂质——这就是大明的工业水平:有手艺,没科学。
“得改,一步步来。”他把书摞好,心里的蓝图又清晰了几分。
直到王勤轻声提醒“该用午膳了”,朱祁镇才从书堆里抬起头。他借了《营造法式》和《天工开物》的几卷,让小太监抱着,脚步轻快地往外走——这趟书库没白来,他不仅找到了“技术手册”,还摸清了改良的方向。
可刚出文渊阁的门,一个黏糊糊的声音就缠了上来:“奴婢王振,叩见皇上。”
朱祁镇的脚步顿住,像踩在了冰上。他回头,见王振跪在道旁,头垂得低低的,可眼角的余光却像根针,飞快地扫过他怀里的书,又扫过他的脸。
“王先生起来吧。”朱祁镇压下心里的厌恶,声音放得平淡——他知道王振现在是司礼监的红人,宫里的太监都叫他“先生”,不能硬怼。
王振谢恩起身,脸上堆着笑,褶子都挤到了一起:“皇上真是勤勉,这时候还在书库用功,是大明的福气。不知皇上看的什么书?若是经史,奴婢还能陪皇上聊聊。”
“就是些图画,看着好玩。”朱祁镇赶紧举起手里的纸——那是他刚才随手画的杠杆草图,故意画得歪歪扭扭,像孩童的涂鸦,“借回去瞧瞧,没什么要紧的。”
王振的目光在草图上停了一瞬,嘴角的笑更浓了,可眼神里却闪过一丝轻蔑:“皇上喜欢图画,奴婢库里有不少花鸟画册,比这些匠人画的好看多了!改日奴婢给您送来?”
“再说吧。”朱祁镇不想跟他多缠,转身就走。
王振躬身相送,直到皇帝的仪仗走远,才直起身。他摸着下巴,眉头皱了皱:小皇帝居然看匠人的书?不过……终究是个孩子,只喜欢图画,成不了气候。要是他能一直“不务正业”,倒省了不少事。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身往司礼监去了。
回到乾清宫,朱祁镇屏退所有人,只留王勤在门外守着。他把借来的书摊在案上,指尖敲着桌面,脑子里全是王振的眼神——那眼神像沾了蜜的毒针,稍微不注意,就会被扎到。
“不能太急。”他揉了揉眉心。现在的他,就像在雷区里走,每一步都得小心。直接说“我要改工艺”,肯定会被当成怪物;可要是不做,土木堡的悲剧还在等着。
他的目光落在案上的杠杆草图上——那是他用来搪塞王振的“涂鸦”。忽然,一个念头像春笋似的冒了出来:
“要是‘梦’到的呢?”
八岁的孩子,摔了一跤后做怪梦,梦里见到些新奇的工具图样——这多合理!谁会去查一个孩子的梦?既能抛出改良想法,又不会引人怀疑,简直是完美的掩护!
他兴奋得差点站起来。比如想做肥皂,就说“梦里见仙女用油脂和草木灰做了块东西,能洗干净手”;想改良辘轳,就说“梦里见农夫用个奇怪的木头架子提水,省力气”。这样一来,既能攒下“奇思妙想”的名声,又能悄悄试验新技术,还能找工匠干活——一举三得!
他拿起炭笔,在宣纸上重重写下两个字:“梦授”。
窗外的夕阳把紫禁城染成了金红色,暖阁里的灯光也亮了起来。朱祁镇伏在案上,一边画着“梦中的工具图”,一边在心里盘算:先从简单的肥皂开始,找个靠谱的工匠,在宫里弄个小作坊,既能自己用,还能给太后、太妃们送些——这可是攒人脉的好机会。
“工程师的逆袭,从做梦开始。”他对着图纸笑了笑,眼里的光比灯光还亮。
没有人知道,这个傍晚,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正用“梦境”当钥匙,悄悄打开了改变大明命运的大门。而那本摊在案上的《营造法式》,则成了他打开大门的第一块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