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团队组建的挑战（2/2）
“赵老匠人稳重可靠，能当基础监督；张、李俩人人脉杂，得防着他们拉派系，不过倒能借他们看看营造司的内部关系。”朱祁镇在心里默默记下。
筛选了近一个时辰，三位老匠人各交了五个人名。朱祁镇让王勤收好笺纸，又说：“辛苦三位师傅了。你们推的人，朕会留意。另外，你们经验丰富，这配殿修缮，还得靠你们多费心。”
“小的们分内之事，定当尽力！”三人连忙躬身。
朱祁镇话锋忽然一转，目光沉了下来，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朕这里有几条规矩，要你们知晓，也务必传给所有参与工程的工匠。”
暖阁里瞬间静了下来，连李福安都竖起了耳朵。
“第一，安全为重！”朱祁镇的目光扫过三位老匠人，“凡登高作业，离地超过一人高（约1.6米），必须戴牢固的护具！朕会让营造司赶制藤编头盔和简易护腰。脚手架得按朕指定的图纸搭，横平竖直、连接牢固，每搭完一处，得经朕或朕指定的人查验签字才能用！物料不能随便堆在脚手架下或通道旁！违者，第一次扣工钱，第二次直接赶出去！”
“安全？藤编头盔？查验签字？”三位老匠人都傻了眼，王勤也愣在原地——在他们眼里，工匠摔着砸着是常事，只要不死人，都不算事，小皇帝这规矩，闻所未闻！李福安更是在心里冷笑：这小皇帝是玩过家家呢？还藤盔，等着看笑话吧！
朱祁镇没管他们的惊愕，继续说：“第二，工序标准！地基怎么挖、怎么夯、怎么防水；砖怎么砌、灰缝多大；木构件怎么接……这些，朕会给详细的‘则例’。每道工序完成，工匠先自检，领班复检，朕或朕的人会抽检！不达标准，必须返工！工钱按实际工作量算，返工的部分，工钱减半！”
“第三，团队协作！”他的声音又沉了几分，“这工程分地基、砌筑、木作、瓦作几大块，得一起干。各领班每天收工前要碰头，说清楚次日的进度和交接点。不许互相推诿、耽误工期！有功一起赏，有过一起罚！”
这三条规矩一出口，像三块巨石砸进水里，三位老匠人的脸色都变了。赵老匠人忍不住硬着头皮说：“皇上……您体恤工匠，小的们感激，可这藤盔戴着闷热碍事，工匠们怕是不习惯。还有脚手架，历来都是老师傅带着搭，结实着呢，查验签字……”
“不习惯？”朱祁镇的声音陡然冷了，目光像两道寒光射向赵老匠人，“赵师傅，昨日你也见了那探坑！地基软得像烂泥！配殿墙上的裂缝能塞进铜钱！要是施工时脚手架塌了，或者物料从高处掉下来砸了人，耽误了工期，这责任谁担？是营造司？是你？还是你手下的徒弟？”
他猛地站起身，小小的身影却透着迫人的气势：“朕不是不让你们堆料，是让你们堆在安全的地方！不是不让你们登高，是要你们保住命！工匠的命也是命！难道在你们眼里，省点麻烦，比工匠的一条胳膊、一条腿，甚至一条命还重要？这规矩，没商量！不认同的，现在就可以走，朕绝不强留！留下来的，就必须按规矩办！”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低喝，在暖阁里撞得嗡嗡响。三位老匠人被吓得脸色发白，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这才明白，眼前的小皇帝根本不是好糊弄的孩子，是真真正正的真龙天子！
“小的该死！小的糊涂！”赵老匠人“噗通”一声跪下，“皇上爱惜小的们性命，是小的们天大的福气！小的们记住了，一定按规矩办！”
另外两人也连忙跪下磕头：“小的们遵旨！”
王勤也吓得一哆嗦，赶紧躬身。李福安脸上的笑彻底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这小皇帝哪是立规矩，是在立威、收权！安全不过是借口，他是要在营造司里，扎下自己的钉子！
朱祁镇放缓了语气：“起来吧。记住就好。朕要的，是配殿修得又快又好又稳，更要所有人都平平安安。去准备吧，明日开始通知筛选出的工匠，后日一早，在仁寿宫配殿前集合，朕要亲自训话、分任务。”
“是！小的们告退！”三位老匠人如蒙大赦，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五、暮色悬念：未竟的较量与潜藏的刀光
暖阁里只剩下三人。朱祁镇看向王勤，声音压得低了些：“赵老匠人稳重心正，你多留意他。另外，把三位匠人推的人选，跟王瑾查的口碑对照一下，把口碑差、有劣迹的剔除，整理份最终名单给朕。要快，还要保密。”
“奴婢明白！”王勤用力点头，胸口里憋着股劲——主子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绝不能办砸。
朱祁镇又转向李福安，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孩童的“天真”，语气却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思：“李公公，招募工匠、定规矩，都是为了把差事办好，不辜负祖母的托付。司礼监那边，还得靠你多协调内官监营造司，物料、工具都要尽快到位，尤其是那些藤盔护具，别耽误了朕的新规矩。”
李福安连忙挤出笑：“皇上放心！奴婢定当竭尽全力！这安全也是为皇上分忧，奴婢懂！”心里却冷笑：藤盔？等着看工匠们怎么闹吧，看你这规矩能撑几天！
朱祁镇没再多说，转身走到窗边。窗外的暮色正浓，紫禁城的宫墙浸在昏沉里，像一头沉默的巨兽。
名单初定，规矩已立，可这只是开始。后日的集合才是真挑战——被选中的工匠会不会服管？面对从没听过的安全条例，他们会不会闹？李福安肯定会在暗地里煽风点火，说不定还会给司礼监递消息。还有王振，前日他派人递来的信里，只含糊说“太皇太后似有疑虑”，没说透的话里，怕是也藏着对这工程的窥探。
这支仓促凑起来的团队，成分杂，还有李福安这颗钉子盯着，能顶住压力，把配殿的改造计划完成吗？
仁寿宫配殿的阴影里，一场围绕“人”的无声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地基的隐患还没排除，团队的基石，得他亲手去夯实。而李福安那双藏在笑里的眼睛，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
暮色越来越沉，紫禁城的轮廓渐渐模糊，悬念像宫墙里的雾气，越积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