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内务工程局的成立（2/2）

有了这几个人带头，犹豫的工匠们再也忍不住，呼啦啦全涌到了赵铁柱身后，三十个人站得整整齐齐，竟没一个走的。他们不懂什么朝堂规矩，可他们看得见好处，感受得到尊重——皇上连他们吃饭歇脚的时辰都惦记着，这样的主子，哪里找？

朱祁镇看着眼前的队伍，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这就是他“改造大明”的第一支“工程近卫军”啊！现在他们是泥瓦匠、木匠，可等他把新法子教给他们，这些人就能变成种子，把标准化、新工艺，撒到大明的每一个角落。

“好！”朱祁镇脸上露出真切的笑，“你们信朕，朕就不会负你们。从明天起，你们就是内府工程局的第一批局匠。具体的职司、等级、章程，王勤稍后会跟你们说。”

他转向王勤：“工程局刚立，事儿多。局址就定在西苑的闲置库房，你带人赶紧清理出来。登记造册、支钱粮的事，都归你管。”

“奴才……奴才领旨！”王勤激动得声音都颤了，手里的清单攥得更紧——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不再只是个磨墨的太监，而是有了实实在在的差事，掌了一支能做事的人。

这是主子的信任，比赏银还金贵。

朱祁镇的目光又落在王勤身后的王瑾身上。

这年轻太监因小时候生病，听不见也说不出话，平时总安安静静跟在后面，像个没存在感的影子。

可朱祁镇记得，前几日核对物料时，王瑾把每块砖、每袋水泥的数目都记在小本子上，连少了半袋石灰都查了出来——细心又靠谱。

“王瑾。”朱祁镇用手语比着，还配合着唇语——这是他从前学的聋哑人沟通法子，在宫里没第二个人懂。

王瑾立刻上前跪下，仰头看着皇上，眼神亮得像星星。他知道皇上要给他派差事了，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连呼吸都放轻了。

“工程局的账目、物料名录、匠人档案，都要细心管。这些事交给你，你能做好吗？”朱祁镇的手语慢而清晰。

王瑾重重磕了个头，起身时双手飞快地比划——他的手指有点抖，却比得格外认真：“奴婢一定尽心，绝不出错，愿用性命担保！”

朱祁镇点了点头。

王瑾身有残疾，不容易跟外人勾结，更重要的是，上次王瑾被其他太监欺负，是他救了人，这孩子对他有十足的忠心。把文书档案交给这样的人，最稳妥。

一旁的李福安看得心里发沉。这小皇帝三言两语，就把人、地方、规矩都定好了，连个哑巴太监都用得恰到好处，哪里像个十二岁的孩子？他分明看到，一个能聚人才、掌资源的小王国，正在这孩子手里慢慢成型！

李福安挤出笑，凑上前试探：“皇上圣明，想得真周到。只是这工程局管的是宫禁营造，要不要跟内官监说一声？也好让曹公公他们有个准备，日后协作也方便。”

这话听着是为了“方便”，实则是想把工程局拉回内官监的手里——只要沾了内官监的边，就逃不出司礼监的掌控。

朱祁镇哪能听不出？他转头看着李福安，脸上挂着孩子气的笑，说出来的话却像块冰：“李公公提醒得对。不过这工程局是朕亲自立的，专办宫里的急活，祖母也知道且应了。日后要跟内官监协作，让王勤去沟通就行。报备就不必了，免得走流程耽误事。”

轻飘飘一句话，就把司礼监伸过来的手挡了回去。内府工程局的独立性，就这么定了。

李福安脸上的笑僵得像块面具，只能讷讷应了声“是”，心里却凉得厉害。他现在才明白，这小皇帝早不是那个能随便糊弄的孩子了——他有自己的人，有自己的法子，还有太皇太后的支持。王振公公说的“有趣”，原来藏着这么深的心思！

夕阳终于沉到了西山后头，暮色像墨汁似的，一点点把紫禁城染黑。工匠们领了赏银，围着赵铁柱问东问西，眼里满是对明天的盼头；王瑾已经掏出小本子和炭笔，蹲在地上记录皇上的指令，连一个字都不敢漏；王勤则拿着清单，盘算着明天清理库房要带多少人。

朱祁镇独自站在院子里，伸手摸了摸配殿的新墙——水泥已经干透，硬得能敲出清脆的声儿。

这只是个开始，一个小小的试点。

通过它，他试了水泥的用处，推了安全规矩，更重要的是，攒下了这支只听他话的队伍。

下一步，就要以工程局为底子，把蜂窝煤、土法炼钢这些法子，一点点变成真的。

还要靠王瑾的细心管好书档，靠王勤的利索协调好事务，把这张网织得更密、更牢。

可他也清楚，这“第一根桩”扎得越深，暗处的眼睛就越冷。

王振绝不会看着他长大，朝堂上那些守旧的文官，也不会一直对他的“奇技淫巧”装看不见。

“内府工程局……”朱祁镇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这哪是修房子的地方？这是我撬动大明的第一根杠杆啊。”

夜色越来越浓，乾清宫的方向亮起了灯火，像颗温暖的星子。

朱祁镇转身，迈着沉稳的步子往那边走——他的背影还是个孩子的模样，可那脚步里的坚定，却像能扛得起整个帝国的未来。

围绕着这座小配殿的较量，暂时告一段落。

但一场更大的风波，已经跟着内府工程局的成立，悄悄拉开了序幕。而他，早已站在了风波的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