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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无声的暗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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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名工兵贴着林边的树影潜过去,腐叶被踩得“沙沙”响,却没惊动半只鸟。林子里埋着三只破麻袋,口子没扎紧,倒出的炭粉里掺着褐红的颗粒——是碾碎的硫铁矿渣,遇水发热的力道更猛。再往林深处走,一口枯井里藏着十桶桐油,桶沿蹭着半片靛蓝布屑,布角还缝着个“织”字——那是官办织坊的记号。

“靛蓝粗布……是织坊的脚力!”赵铁柱攥紧了拳头,指节“咔咔”响,“前几日还有织坊的人来问试验田的事,我还当是好奇!”

王瑾的炭笔在纸上勾了只织布梭子,梭尖直直刺穿了旁边的蜂窝煤图案,墨点渗进纸里,像滴在伤口上的血。他抬头时,给了朱祁镇个眼神——李茂山的人,已经摸到试验田来了,下一步,怕是要毁蜂窝煤的名声。

五更天的德胜门,天还没亮透,粥棚前就排起了长龙,呵出的白气裹着粥香,在冷d里飘着。两个挑夫挑着竹筐过来,扁担压得“咯吱”响,可筐里装的不是米粮,是蜂窝煤垒成的方阵,黑黢黢的,在晨光里透着冷。

“大伙别吃了!宫里的蜂窝煤有毒!”一个麻脸汉子突然跳出来,振臂高呼时,唾沫星子都溅到了人前,“南城的张老汉,昨夜烧蜂窝煤取暖,今早被发现时浑身紫黑,早就没气了!这煤是要人命的!”

人群“嗡”地炸了锅,像被捅了的马蜂窝。有人冲上去踹翻竹筐,蜂窝煤“哐当”滚了一地,碎成黑渣。还有人捡起块煤,狠劲砸向粥棚的匾额,“哐当”一声,匾额上的漆都掉了:“退钱!要朝廷偿命!”

百米外的茶楼上,朱祁镇推开窗格,冷风裹着喧嚣飘进来,他却没皱眉头。王瑾的符号册摊在案头,上面画着一只破裂的蜂巢,蜂巢下是面三角旗——那是德胜门粥棚的记号,昨夜暗桩来报,李茂山派了人在粥棚等着造谣。

“毁田不成,就来毁口碑。”朱祁镇的冷笑落在茶盏里,漾起圈涟漪,“李茂山倒会挑时候,选在粥棚人最多的时候闹——王瑾!”

哑仆捧着个铁盒过来,盒盖打开时,露出卷泛黄的地契,纸角都卷了边,上面的字却清晰:南城菜市口,三分官地,被兴隆炭行私占了三年,还改了界碑。

“午时三刻。”朱祁镇合上铁盒,指节在盒盖上敲了敲,声音里带着火,“让蜂窝煤在菜市口烧起来——用他们藏的油,点我们的火,让所有人看看,谁才是真的黑心!”

菜市口的人潮像涨潮的水,挤得连风都喘不过气。顺天府的衙役刚把“蜂窝煤毒杀案”的告示贴在墙上,浆糊还没干,就听见有人喊:“着火了!兴隆炭行着火了!”

浓烟从兴隆炭行的后院冒出来,黑得像墨,却没散成乱云,反而顺着煤堆的方向蔓延。更奇的是,那火像长了眼睛,只在炭堆里烧,十二孔的蜂窝煤在火里燃得通透,红得像烧红的烙铁,却没冒半点黑烟。火焰还顺着库房的门缝钻进去,把里面囤积的劣质木炭吞得一干二净,可离库房半尺远的民宅,连房檐的草都没烧着。

“那是……蜂窝煤引的火?”人群里有人踮着脚看,声音里带着懵,“怎么只烧炭行,不烧别的?”

火渐渐小了,炭灰里露出块烧变形的铁牌,上面的“炭”字还能看清——那是顺天府炭库的烙牌,只有官炭才会有。

茶楼的阴影里,王瑾的符号册添了新页:

火苗图案咬着“兴隆”的招牌,招牌下画着个倒着的铜钱;

铁牌旁画着个獐头鼠脸的人,额头上点着个“李”字,正是李茂山;

纸页最下端,一道闪电劈开了蜂窝,闪电旁写着个极小的“吏”字——户部书办已经把李茂山的账册递来了。

朱祁镇望着紫禁城的方向,唇角勾起的弧度像冰刃:司礼监的网是张开了,王振想借着炭商的手搅乱朝局,可他们忘了——蜂窝煤的孔眼里,能灌进刺骨的寒风,更能燃得起焚天的烈火,烧得尽这些黑心的鬼!

风里还飘着炭灰的味,可人群里已经没人喊“毒煤”了,有人捡起块没烧完的蜂窝煤,看了看,说:“这煤烧得干净,哪像有毒的?怕是有人故意造谣!”

王瑾把符号册揣进怀里,抬头时,看见朱祁镇的目光落在远处的试验田方向——那里的麦苗,明天就能换上新的水渠,用干净的水浇,再用蜂窝煤暖着,来年的麦收,定会比往年更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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