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蔡太师擅恩锡爵 西门庆生子加官(1/2)
咱们今儿个接着唠《金瓶梅》第三十回,这一回可真是热闹得像赶大集,各种事儿扎堆儿来,有买地的,有罚人的,有送礼升官的,还有生孩子的,简直比电视剧还精彩。咱就从头到尾,一点点把这出大戏给拆解开来,保证让你看得明明白白,还得让你时不时乐出声儿来。
先说开头那首词:“十千日日索花奴,白马骄驼冯子都。今年新拜执金吾。侵幕露桃初结子,妒花娇鸟忽嗛雏。闺中姊妹半愁娱。”翻译过来大概就是说,天天拿着大把银子寻欢作乐,骑着白马的帅哥风光无限,今年还新当了大官。就像傍晚的桃树刚结了果子,嫉妒花儿的小鸟突然啄了雏鸟,深闺里的姐妹们一半愁一半喜。你瞅瞅,这词儿就跟个预告片似的,把这一回的热闹劲儿提前透了个底。
话说西门庆和潘金莲洗完澡,正搁房里歇着呢。春梅这姑娘,就坐在穿廊下的凉椅上纳鞋,手里的活儿没停,眼睛可没闲着。瞅见琴童在角门那儿探头探脑的,跟个做贼似的。春梅就问了:“你有啥事儿啊?鬼鬼祟祟的。”琴童瞅见秋菊顶着块石头在院子里跪着,光顾着用手来回指,嘴里还说不出个囫囵话。春梅这暴脾气就上来了:“你这小坏蛋!有话就直说,指手画脚的干啥?当我看不懂哑语啊?”琴童憋了半天,才磕磕巴巴地说:“看坟的张安,在外边等着要见爹说话呢。”春梅翻了个白眼:“说张安不就完了吗?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跟见了鬼似的!小声点儿,爹和娘正睡着呢,惊醒了他们,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你让张安在外边先等着。”
琴童出去传话,让张安等着。可这一等就等了老半天,琴童又跑到角门那儿转悠,跟个没头苍蝇似的,问:“爹起来了没啊?”春梅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地说:“你这小祖宗,冒冒失失的,想吓死我啊?没事就来回跑,你属兔子的啊?”琴童委屈地说:“张安等爹说完话,还得赶出门去呢,怕天晚了赶不上路。”春梅不耐烦了:“爹娘睡得正香,谁敢去搅扰?你让张安再等等,实在太晚了,就让他明天再来,多大点事儿。”
正说着呢,西门庆在房里听见动静了,就叫春梅进去,问谁在外面瞎嚷嚷。春梅赶紧回话:“是琴童说,坟上的张安在外边等着见您呢。”西门庆一听,这事儿可能还挺重要,就说:“拿衣服来,我起来瞅瞅。”春梅一边伺候西门庆穿衣服,潘金莲就好奇地问:“张安来能有啥事儿啊?”西门庆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张安前几天就跟我说了,咱家坟隔壁赵寡妇的庄子连带地要卖,开价三百两银子。我让他还到二百五十两,正让他去跟赵寡妇磨呢。那庄子里有口井,四个井圈打水,方便得很。要是能买下来,跟咱家的坟地合到一块儿,再盖三间卷棚、三间厅房,整个叠山子花园、井亭、射箭厅、打球场,以后就是个不错的玩乐地方,花几两银子收拾一下也值当。”潘金莲一听,这事儿划算啊,就说:“行啊,买就买了呗,以后你娘她们上坟,也能到那儿歇歇脚,玩玩啥的,多好。”说完,西门庆就往前边去见张安了。
潘金莲这时候也起来了,到镜台前重新描眉画眼,梳梳头发,收拾得妥妥帖帖。出来院子里,一眼就看见还顶着石头跪着的秋菊,气就不打一处来,这火儿早就憋着了。春梅一看这架势,赶紧去外边叫琴童拿板子来,知道这是要行刑了。潘金莲走到秋菊跟前,劈头盖脸就问:“让你拿酒,你为啥拿冷酒给爹喝?跟你说话,你还敢顶嘴,是不是家里没人教你规矩了?”说完就喝令琴童:“给我使劲打这奴才二十板子,让她长长记性!”琴童刚打到十板子,李瓶儿就笑嘻嘻地走过来了,赶紧拦住:“别打了别打了,多大点事儿,饶了她这把吧。”潘金莲见李瓶儿求情,也不好不给面子,就让秋菊给李瓶儿磕了头,放她起来,让她滚回厨房去了。李瓶儿这才跟潘金莲说:“老潘领了个十五岁的丫头,二姐姐(李娇儿)想买来房里使唤,要七两五钱银子,叫你过去瞧瞧合不合心意。”潘金莲就跟着李瓶儿一起往后边去了。后来李娇儿果然跟西门庆说了,花七两银子买下了这个丫头,还改名叫夏花儿,留在房里使唤,这事儿就先说到这儿。
单说由来保和吴主管押送生辰担去东京,那时候正是大热天,跟个大蒸笼似的,路上难走得要命,饿了就啃口干粮,渴了就喝点路边的脏水,遭老罪了。走了好些天,总算到了东京万寿门外,赶紧找了家客店住下,歇歇脚。第二天,俩人扛着台驮箱礼物,直奔天汉桥蔡太师府门前等着。来保让吴主管看好礼物,自己换上青衣,走到守门官吏跟前,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守门官吏斜着眼瞅着他,问道:“你哪儿来的?在这儿瞎晃悠啥?”来保赶紧回话:“小人是山东清河县西门员外的家人,来给太师老爷进献生辰礼物的。”那官吏一听,立马炸毛了,破口大骂:“你这该死的野东西!还西门员外?你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不?俺家老爷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管是多大的官、多金贵的王孙公子,谁敢在老爷府前这么放肆称呼?赶紧滚远点,别在这儿碍眼!”这时候,旁边有个认识来保的官吏,赶紧打圆场,安抚来保说:“别跟他一般见识,这是新来的,没见过啥世面,不认识你,多担待。你要见老爷,等我去请翟大叔出来。”来保多机灵啊,赶紧从袖兜里掏出一包银子,足有一两重,递过去说:“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那人接过银子,说:“我这儿就不用了,你再添点,给那两个弟兄,别让他们再找你麻烦。”来保连忙又拿出三包银子,每人一两,给那俩官吏塞过去。那俩官吏一看银子,脸上立马笑开了花,说:“哦,原来是清河县来的啊,那你稍等会儿,我领你先去见翟管家。老爷刚从上清宝霄宫进香回来,正在书房歇着呢。”过了好半天,翟管家才慢悠悠地出来了,穿着凉鞋净袜,一身青丝绢道袍,派头十足。来保赶紧磕头行礼,翟管家也客气地还了礼,说:“前几天还麻烦你跑一趟,这次又是来给老爷送生辰礼物的吧?”来保赶紧让手下人捧着一对南京尺头、三十两白金递上去,自己又递上一封揭帖,说:“我家主人西门庆,让小的给翟爹问好,没什么好东西孝敬您,这点薄礼,您就赏给手下人吧。前几天盐客王四那事儿,多亏翟爹费心帮忙,我们都记着呢。”翟谦假意推辞了一下:“这礼我可不能收……罢了罢了,我就先收下吧。”来保又把给太师的寿礼帖儿递上去,翟谦看了看,又还给来保,吩咐把礼物抬进来,在二门里首等着。原来二门西首有三间倒座,就是给来往杂人歇脚喝茶的地方。没过一会儿,一个小童端来两盏茶,给来保和吴主管喝了,算是招待过了。
又过了一阵子,太师总算出厅了。翟谦先过去跟太师嘀咕了几句,然后就让来保、吴主管进去见太师,俩人赶紧跪在阶下,大气都不敢喘。翟谦先把寿礼揭帖呈给太师看,来保和吴主管就赶紧把礼物抬上来。你瞅瞅那些礼物:黄澄澄的金壶玉盏,白晃晃的仙人摆件,锦绣蟒衣五彩斑斓,南京纻缎金碧辉煌,汤羊美酒都封得严严实实,奇果时新都堆成小山了。太师一看,这礼物够分量,心里美滋滋的,但嘴上还得客套一下:“这礼物太贵重了,我可不能收,你们还是带回去吧。”来保等人赶紧磕头,说:“小的主人西门庆没什么孝心,就这点小东西,给老爷赏人玩的,您千万别嫌弃。”太师这才顺水推舟:“既然这么说,那就让手下人收了吧。”旁边的侍从赶紧把礼物都搬下去了。太师又问:“前几天沧州客人王四那事儿,我已经派人给你们巡抚侯爷送信了,他们给面子放了人没?”来保赶紧回话:“托老爷的福,信一到,众盐客就都放出来了,真是谢谢您老人家了。”太师点点头,又向来保说:“你主人多次费心给我送东西,我也没什么好回报的。你主人现在有啥官职没?”来保赶紧说:“小人的主人就是个普通老百姓,没啥官职。”太师一听,机会来了,说:“正好,昨天朝廷赏了我几张空名告身扎付,我就给你主人安排个官儿,在你们山东提刑所当个理刑副千户,填补千户贺金的空缺,你看咋样?”来保一听,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赶紧磕头如捣蒜:“谢谢老爷大恩大德,我家主人就算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您的恩情!”于是太师就叫堂候官把书案抬过来,当场就签押了一道空名告身扎付,把西门庆的名字填上去,头衔是金吾卫衣左所副千户、山东等处提刑所理刑。又向来保说:“你们俩替我送生辰礼物,也挺辛苦的。”然后指着吴主管问:“后边跪着的是你啥人啊?”来保刚要说是伙计,吴主管赶紧往前凑了凑,抢着说:“小人是西门庆的舅子,叫吴典恩。”太师打量了他几眼,说:“你既然是西门庆的舅子,看着仪表还行。”就叫堂候官再拿一张扎付:“我让你在本处清河县当个驿丞,这活儿还不错。”吴典恩激动得差点晕过去,磕头跟捣蒜似的。太师又拿过一张扎付,把来保的名字填上去,让他在山东郓王府当个校尉。三个人都磕了头,领了扎付,心里乐开了花。太师又吩咐他们明天早晨到吏、兵二部挂号,领勘合,限期上任。还让翟谦在西厢房管待他们吃酒饭,给了他们十两银子当路费,这事儿就先这么着。
各位看官可听好了,那时候徽宗当政,天下政事那叫一个乱,奸臣当道,满朝都是拍马屁的小人,高、杨、童、蔡这四个奸党,在朝廷里卖官鬻爵,收受贿赂,把升官当成做生意,按价论位。那些会钻营、会送礼的,很快就能当上大官;而那些有本事、品行好的,好几年都得不到提拔。弄得社会风气越来越差,贪官污吏到处都是,徭役又多赋税又重,老百姓日子过不下去,只能被逼着当强盗,天下乱糟糟的。要不是这些奸臣在朝廷当大官,中原也不至于后来血流成河啊。
当下翟谦就把来保、吴主管请到西厢房,好酒好菜招待,大盘大碗地往上端,俩人也确实饿坏了,狼吞虎咽吃了个饱。翟谦跟来保说:“我有个事儿想麻烦你爹,不知道他肯不肯帮忙。”来保赶紧说:“翟爹您太客气了,您在老爷面前这么照顾我们,不管啥事儿,您尽管吩咐,我们保证办得妥妥的。”翟谦叹了口气说:“不瞒你说,我伺候老爷,身边就我老婆一个人。我都快四十了,身体还不好,也没个一儿半女的。想麻烦你爹,在你们那儿找个好姑娘,十五六岁左右的就行,给我送来。该多少彩礼,我一分不少都给。”说完,就拿出一封礼物和回书交给来保,又给了他们五两银子当盘缠。来保赶紧推辞:“刚才老爷已经赏过了,翟爹这银子您还是收回去吧。”翟谦说:“那是老爷赏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别推辞了。”吃完酒饭,翟谦又说:“我让个办事官跟你们一起回住处,明天一早好去吏、兵二部挂号,顺便领勘合,省得你们明天再跑一趟。我跟他们打过招呼了,部里不敢拖着你们的文书。”说完就叫了个办事官,名叫李中友:“你明天跟这两位一起到部里挂了号,领了勘合回来告诉我。”那办事官就跟来保、吴典恩告辞,出了府门,到天汉桥街上的白酒店里商量事儿。来保请他吃了酒饭,又给了李中友三两银子,约定明天一早先到吏部,再到兵部,把挂号领勘合的事儿办了。部里的人一听是太师府里的事儿,谁敢怠慢啊,都赶紧往前赶。金吾卫太尉朱勔,立马盖章签字,下到下属部门,把来保安排在山东郓王府当差。又拿了个拜帖,回了翟管家。没两天,事儿就全办利索了。又过了几天,他们雇了牲口,日夜不停地往清河县赶,回去给西门庆报喜。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富贵必因奸巧得,功名全仗邓通成”,想发财当官,还得靠钻空子、走门路啊。
再说这边,有一天正是三伏天,热得人喘不过气来,西门庆在家中聚景堂的大卷棚里,赏着荷花,喝着小酒避暑。吴月娘和西门庆坐在上首,其他小妾和大姐在两边坐着,春梅、迎春、玉箫、兰香四个家乐在旁边弹弹唱唱,日子过得滋润得很。你瞅瞅当天的酒席有多丰盛:盆栽着绿油油的草,瓶里插着红艳艳的花,水晶帘卷着,像虾须一样好看,云母屏上画着孔雀,栩栩如生。盘子里堆着麒麟肉干,美女们笑着捧着紫霞杯;盆里浸着冰镇的桃子,美女们举着碧玉杯。吃的都是稀奇古怪的东西,水果都是刚摘的新鲜货。乐器唱曲儿的,声音又清又美;穿着绫罗绸缎、戴着珍珠翡翠的舞女歌姬,站成两排。当场用象板敲着红牙拍板,舞女穿着锦绣舞裙翩翩起舞。在这儿喝酒,真是神仙日子,能忘了外面的一切烦恼。
妻妾们正喝得高兴呢,发现李瓶儿不见了。月娘就问绣春:“你娘去哪儿了?咋不见人影了?”绣春说:“我娘肚子疼,在屋里躺着呢。”月娘一听,就说:“还不快去叫她,别躺着了,过来听会儿唱多好。”西门庆也听见了,就问月娘:“咋回事啊?”月娘说:“李大姐突然肚子疼,在房里躺着呢,我已经让小丫头去叫她了。”又跟玉楼说:“李大姐都快八个月了,别是要生了吧,怪让人担心的。”潘金莲在一旁撇撇嘴说:“大姐姐,你想多了,她哪能是这个月生啊?我看八成是八月的孩子,还早着呢!”西门庆也觉得可能是小题大做了,就说:“既然还早,那再让丫头去请你六娘过来听唱。”没一会儿,李瓶儿就来了,脸色不太好。月娘关心地说:“是不是受了风寒了?赶紧喝杯热酒,说不定就好了。”过了一会儿,各人面前又斟满了酒。西门庆吩咐春梅:“你们唱个‘人皆畏夏日’给我听听。”春梅等四人就赶紧调好乐器,张开嘴,露出白牙,唱了起来。李瓶儿在酒席上,一直皱着眉头,看样子是真不舒服,没等唱完,就起身回房里去了。月娘看着不对劲,心里有点犯嘀咕,就让小玉去房里看看。小玉回来慌张地说:“六娘肚子疼得厉害,在炕上打滚呢!”月娘一听,赶紧说:“我就说快了吧,这六姐还嘴硬说早。还不快叫小厮去请老娘来!”西门庆也急了,立马喊平安儿:“快!赶紧去请蔡老娘,跑步去!”
于是乎,这顿酒是彻底喝不成了,大伙儿都涌到李瓶儿房里围着,跟看啥稀罕物似的。月娘拉着李瓶儿的手,着急地问:“李大姐,你这会儿感觉咋样啊?”李瓶儿疼得脸都白了,喘着气说:“大娘,我就觉得心口连着小肚子,一个劲儿地往下坠着疼,难受死了。”月娘赶紧说:“你别躺着了,起来坐坐,小心把胎给滚坏了。老娘已经去请了,估计马上就到。”
没过一会儿,李瓶儿疼得更厉害了,额头上全是汗珠子,嘴里哼哼唧唧的。月娘又问:“到底是谁去请老娘了?这都半天了,咋还没影儿呢?”玳安在一旁搭话:“爹让来安去了。”月娘一听就火了,骂道:“这没脑子的东西!你还不快去迎迎?真是没算计,让那毛孩子去办这急事儿,他能靠谱吗?磨磨蹭蹭的。”西门庆也急了,赶紧叫玳安:“快,骑上骡子去追,把蔡老娘给我火速接来!”月娘还在那儿念叨:“这可是火烧眉毛的事儿,还跟平时似的慢慢悠悠,真是能急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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