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她不写字,可字在根里长(1/2)
春旱如刀,割裂南境的每一寸土地。
井口干得冒烟,最后一滴水在三天前被舀尽。
村民们围在井边,铁锹插进龟裂的土里,像插进一块烧红的铁板。
他们眼神焦灼,喉咙干哑,只等一声令下,便要往地心深处凿出一条生路。
可就在这时,哑女来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站在田头,赤脚踩在滚烫的泥土上,指尖缓缓拂过地表一道深深的裂缝。
那动作轻得像在抚琴,又重得仿佛能听见地底传来低沉的回应。
众人怔住。
这女人从不言语,却总在最危急的时刻出现。
去年瘟疫,她用一株枯紫花熬汤,救活整村高热不退的孩童;前年洪涝,她引水入荒沟,竟让淤死的田一夜回青。
她不是医,却比谁都懂病;她不执笔,却比任何典籍都更接近医道真义。
“别挖。”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如风过竹隙。
所有人愣住。
“水不在地下,”她指向药田深处,“在根里。”
没人听懂。
但她已转身走去,背影瘦弱却坚定。
她一路走到那株百年紫花老根前,跪下,双手刨土,毫不迟疑地挖出主根周围七处须络——那些细如发丝、盘根错节的根脉,在月光下泛着微蓝的光,像是活物在呼吸。
“埋。”她指着干裂的七块田垄节点,示意众人照做。
有人迟疑,有人冷笑:“疯了,拿草根换水?”
但还是有人动了手。或许是信她,或许只是无路可走。
当夜,无雨。
风静得出奇,星子垂落如钉。
可到了子时,地面忽然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是某种东西在缓慢蠕动,自地下苏醒。
紧接着,七处埋根之地,泥土微微隆起,渗出清泉。
起初只是湿痕,而后成滴,再后来竟汇成细流,蜿蜒相连,如血脉贯通全身。
村民们冲出屋外,跪在地上捧水狂饮,泪流满面。
一位曾抄录过《生息引》残卷的老徒,盯着泉脉走向,忽然浑身剧震——这七处节点,这水流轨迹,分明就是失传已久的《生息引》第七络图!
当年殷璃曾在南境讲道七日,留下此图以镇地气,后因典籍焚毁,早已无人得见。
“是她!”老徒颤抖着手指向哑女,“这是她留下的!我们必须刻下来!不能让它消失!”
他转身就要取石刀刻碑。
哑女却一步上前,挥锄劈下——“咔”一声,刚划出的浅痕应声断裂。
全场死寂。
她站在月光下,锄头垂地,目光如铁:“刻的是死图,长出来的是活脉。”
如今,根就是笔,土就是纸。
而真正的传承,从不需要被记住,因为它一直在生长。
与此同时,药风原的紫花田突生异变。
本该盛放深紫的药株,一夜之间开出大片白花,花瓣薄如蝉翼,透出诡异的寒光。
弟子们惊恐万分,以为疫气入侵,立刻抬来火把,要焚田清毒。
北境青年却拦在田前。
他蹲下身,指尖轻触叶片,顺着叶脉细细摩挲。
忽然,他瞳孔微缩——叶纹深处,竟浮现出三行残句:“寒脉蚀者,逆气锁喉,阳虚于下,阴僭于上……解法藏于返季之华。”
不是刻的,不是写的,而是随着叶片生长自然浮现的纹路,仿佛这株药自己“想”说出什么。
他抬头望向漫山白花,心中轰然。
这不是病,是药。
“停收。”他下令,“任其自落。”
当夜,风起。
万千白花瓣随风盘旋,不散不乱,三片一组,空中叠成“生”字轮廓,如符非符,如咒非咒,落地即融,渗入泥土。
次日清晨,一名咳血多年的老人误食田边野菜,竟呕出一块黑石,气息陡然通畅,连行十里不喘。
青年踩着湿润的泥地,低声呢喃:“她不写方子……可她种的花,自己会开药。”
乱葬岗新犁的田中,焚典后人之子猛然停锄。
他发现一丛“断魂草”的根系竟交缠成结,形状诡异,赫然是旧年医典封底那道失传的封印符!
父亲见状,立刻要破结探因,说这是异象,必藏玄机。
儿子却跪地叩首,阻止全族靠近。
“不耕,不扰。”他下令。
七日后,根结自行松解,化作荧光菌丝,悄然游走于土中,修复了一处多年未愈的地脉死结。
他取菌丝入药,与族人共饮,无人病,却皆觉神志清明,久郁尽消。
他望着脚下土地,终于明白:“病根不是要破,是要让它自己松。”
殷璃早说过的话,如今由大地亲口说出。
而远方极北,雪原寂静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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