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石椁秘层,戟影藏锋(2/2)
“襄樊战事急,云长势大,洛阳暗流涌。子桓私结诸将,欲于吾归邺途中发难。吾已令夏侯渊部设伏于孟津,若事不可为,则以格虎大戟为号,开启此库,尽发甲兵,清君侧。”
“清君侧?”林夏的呼吸一滞,“他要清的‘君侧’,难道是曹丕?”
陈默继续往下读:“吾头风旧疾复发,恐难久持。此库甲兵,只传可信者。石椁血锈,为夏侯氏暗记,见此记如见吾令。若吾身死,秘不发丧,待夏侯尚至,再定后事。”
真相的拼图终于拼接完整:建安二十四年七月,曹操在洛阳察觉曹丕勾结将领意图夺权,恰逢关羽北伐,内忧外患之下,他一方面安排夏侯渊部在孟津设伏,另一方面在自己的墓中秘密修建兵器库,以备不测;同年年底,他在指挥战事时头骨受伤,加重了头风病;建安二十五年正月,他预感自己时日无多,写下这份密令,却最终病逝于洛阳,未能返回邺城;而修建这座墓的,正是他信任的夏侯氏亲信,他们按照密令用“血锈”做标记,将兵器库藏在椁下,甚至刻意混淆墓主人身份,以防曹丕发现。
“那曹丕最后知道这个兵器库吗?”老张的声音带着唏嘘,“史书记载他继位后,很快就逼汉献帝禅位,建立了曹魏。”
陈默拿起石台上的短刀,拔出鞘来,刀刃寒光凛冽,竟丝毫没有锈蚀。刀身上刻着一行小字:“孟德自用”。他用刀背轻轻刮了一下石台边缘,露出个兵器库与耳室是同时修建的,都是曹操应对兵变的后手。
“应该不知道。”林夏指着兵器库角落的一堆腐朽木柴,“胖墩检测一下,这是不是引火物?”
“检测到桐油和硫磺残留,是古代的助燃剂。”胖墩的报告证实了她的猜测,“看来曹操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兵变无法控制,就烧毁兵器库,不让甲兵落入曹丕之手。”
陈默将短刀插回鞘中,目光扫过那些排列整齐的甲胄,仿佛能看到两千年前,夏侯氏的士兵们在这里擦拭兵器,等待着那个永远不会到来的命令。他们最终遵守了“秘不发丧”的嘱托,让曹操以“魏武王”的身份下葬,却用“征西将军”的铭旌、“司空”的铜印,在历史的缝隙里留下了真相的线索。
“看这个!”一个队员在兵器库的角落里喊道,他手里拿着一块残破的木牌,上面用朱砂写着“魏讽”二字。
魏讽?陈默的瞳孔骤缩。这个人他在《三国志》里见过,建安二十四年九月,魏讽在邺城发动叛乱,被曹丕迅速平定,牵连者达数千人。这场叛乱一直被认为是反对曹操的势力所为,现在看来,更像是曹丕为了清除异己、试探权力而自导自演的一场戏,而曹操早已察觉,这才加急布置了孟津的伏兵和墓中的兵器库。
暮色完全笼罩了遗址,墓外传来队员们收拾装备的声音。陈默站在兵器库中央,看着那些沉默的甲兵,突然觉得历史就像这座地下密室,表面的记载之下,藏着无数被刻意掩埋的呐喊。曹操一生“挟天子以令诸侯”,却在晚年要防备自己的儿子;他留下“七十二疑冢”的传说,真正的秘密却藏在最显眼的“真墓”里;他想“清君侧”,最终却成了历史书上“病逝”的注脚。
“把这些文物登记好,尤其是那卷竹简和短刀。”陈默顺着木梯爬回主墓室,石椁的北斗七星纹在墓灯下发着幽光,“或许我们还能在夏侯氏的墓葬里,找到更多关于这场未爆发兵变的线索。”
林夏跟在他身后,手里捧着那枚“曹孟德印”,玉印的裂痕在灯光下像一道凝固的闪电。她想起曹操的《龟虽寿》:“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原来这位枭雄的暮年,不仅有壮志,还有如此深重的无奈与防备。
走出墓道时,夜空已经缀满了星星,像极了石椁丝绸上的北斗七星。漳河的水声在远处隐约可闻,仿佛在应和着两千年前的权谋与挣扎。陈默抬头望着星空,突然明白,所谓历史,不过是无数个“曹操”在命运的棋盘上落子的痕迹,有的被记住,有的被遗忘,而他们这些探寻者,能做的,只是拂去尘埃,让那些沉默的棋子,重新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
老张正在指挥队员搭建临时保护棚,他的声音在夜风中有些模糊:“明天申请对周边夏侯氏墓群进行勘探,说不定能找到夏侯尚的墓……”
陈默的脚步顿了顿,夏侯尚是夏侯渊的侄子,也是曹操最信任的将领之一,他的墓里,会不会藏着这场权力斗争的最后一块拼图?曹丕继位后,夏侯尚的结局如何?那些藏在兵器库里的甲兵,最终有没有派上用场?
夜风带着寒意掠过遗址,夯土城墙上的野草在风中摇曳,像在诉说着未完的故事。悬念如同这无边的夜色,将所有的疑问轻轻包裹,等待着下一个日出,等待着新的发现,将历史的迷雾,再拨开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