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亲子鉴定的惊雷(2/2)
糖糖的哭声像把刀,割得厉墨琛心头发紧。那哭声里的恐惧和无助,比任何指责都让他难受。他看着女儿哭红的小脸,看着她因为害怕而不断颤抖的小身子,看着她紧紧抓着苏暖裤腿的小手,再也无法保持冷静。那些被他深埋心底的情绪,像冲破堤坝的洪水,汹涌而出。
苏暖!厉墨琛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暴怒,他很少有这样失控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惊讶于此刻的情绪波动。声带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守在门外的保镖听到声音,瞬间上前,挡住了玄关的去路。他们穿着黑色西装,身形挺拔如松,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像两尊冰冷的雕像。他们是厉墨琛的贴身保镖,早就习惯了服从命令,此刻自然不会让苏暖和糖糖离开。
糖糖被这阵仗吓得钻进妈妈裙底,小身子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哭声也变得断断续续,充满了恐惧。妈妈……我要回家……糖糖要找小兔子……她指的是床头那只缺了只耳朵的布兔子,是苏暖亲手缝制的,陪了她整整三年。
厉墨琛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像踩在苏暖的心上。他的皮鞋踩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他将那份亲子鉴定报告扔在她面前,纸张散开来,血指印正好摁在糖糖的照片上,像朵狰狞的花,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光。
偷生我的孩子五年……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苏暖,谁给你的胆子?
他不是没想过质问她,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为什么要让糖糖不明不白地长大,为什么要独自承受那些艰辛。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冰冷的愤怒,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掩饰内心的慌乱和悔恨。他怕一开口,那些汹涌的愧疚会将自己淹没。
冰冷的气息喷在她耳后,苏暖浑身一僵,却倔强地不肯回头。她死死咬着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与眼泪的咸味交织在一起。胆子?是被你逼出来的!当年你说什么?别让我再看见你,不是吗?我遵守约定躲了五年,现在你又想怎么样?把我们母女抓回去,当成你厉家的私有财产吗?
她永远忘不了五年前那个清晨,酒店房间的窗帘拉得很严实,只漏进一丝微光,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他递给她支票时冰冷的眼神,仿佛她是某种肮脏的病毒。他说:拿着钱,消失。别让我再看见你,更别妄想用任何东西来威胁我。那一刻,窗外的玉兰花落了一地,像雪一样覆盖了草坪。她攥着那张轻飘飘却又重如千斤的支票,在酒店走廊里站了很久,直到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脸上,她才下定决心,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永远不会让他知道糖糖的存在。
私有财产?厉墨琛抓住她的肩膀,迫使她转过身来,他的力气很大,捏得她生疼,肩胛骨像是要被捏碎。你就是这么看糖糖的?看我们的……他顿了顿,喉结滚动着,没说出那个词。他想说我们的女儿,却发现这几个字如此陌生,陌生得让他心慌。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个女儿,更没想过会是以这样的方式知道。
苏暖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情绪,有愤怒,有不解,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痛楚。她忽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笑声里充满了悲凉,像深秋的风穿过空旷的山谷。不然呢?在你眼里,除了钱和利益,还有什么是重要的?当年你用一张支票打发我,现在又想用鉴定报告绑住我们,厉墨琛,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都该围着你转?
她想起这五年一个人带糖糖的日子,有多难只有她自己知道。糖糖三岁时得过一场肺炎,整夜高烧不退,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得像破旧的风箱。她抱着孩子在医院走廊里哭,挂号、缴费、取药,一个人跑上跑下,高跟鞋的鞋跟断了都没察觉。那种无助和绝望,他永远不会懂。现在他倒好,一张鉴定报告,就想认回女儿,哪有那么容易?
妈妈……爸爸……糖糖从苏暖裙底探出头,小手拉着两人的衣角,小脸上满是泪痕,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像沾着露水的蝶翼。不要吵架好不好?糖糖会听话的……糖糖再也不挑食了……
小家伙以为爸爸妈妈吵架是因为自己,小心翼翼地讨好着,那模样看得厉墨琛心都揪紧了。他想起昨天晚上,糖糖因为不想吃青菜闹脾气,把小勺子扔在地上,他还凶了她一句,说她不懂事。现在想想,真是后悔莫及。那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怎么就值得他对那么小的孩子发脾气?
厉墨琛的目光落在女儿挂着泪珠的小脸上,心底某处忽然软了下去,像被温水浸泡的棉花。他松开攥着苏暖肩膀的手,蹲下身想抱抱糖糖,掌心的温度已经调好,动作轻柔得像要托起易碎的珍宝。却被她怯怯地躲开了,糖糖往后缩了缩,躲到苏暖身后,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带着恐惧和陌生,像只受惊的小兽。
那一刻,厉墨琛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他是糖糖的亲生父亲,却让女儿如此害怕,这五年,他到底错过了什么?错过了她第一次翻身,第一次走路,第一次说话,错过了她所有的成长瞬间。那些珍贵的时光,像指间的沙,再也抓不回来了。
爸爸不生气了……他的声音放软了些,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讨好,指尖的血还在滴,滴在地板上,触目惊心,糖糖不怕,爸爸错了,爸爸不该凶你妈妈。
苏暖趁机抱起女儿,背对着他走向客厅深处:我们明天就搬走。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像寒冬湖面结的冰,坚硬而冰冷。她不能再留在这里,不能再让厉墨琛扰乱她们的生活,糖糖是她的底线,谁也不能抢走。
厉墨琛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注意到她衬衫领口露出的锁骨处,有个浅浅的疤痕。那是五年前她摔倒时留下的,当时医生说伤口有点深,可能会留疤。他当时还不以为意,觉得跟他没关系,甚至觉得是她自己不小心,活该。可现在看着那个疤痕,他却觉得刺眼得很,像根针,扎在他心上。
他捡起地上的照片碎片,小心翼翼地拼凑起来。指尖的血滴在照片上,与少女苏暖的裙摆融为一体,像朵开得正艳的花。照片上的少女苏暖在晨光里温柔恬静,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画板上的玉兰花苞,像极了此刻他胸腔里那颗重新跳动的心脏,充满了生机,却又带着一丝脆弱。
他想起这几个月和苏暖、糖糖相处的点点滴滴。苏暖会在他晚归时,默默留一盏灯,玄关的感应灯总是调到最柔和的亮度;会在他感冒时,给他熬姜汤,里面放了恰到好处的红糖,甜而不腻;会在糖糖闹着要他陪玩时,悄悄让女儿别打扰他工作,自己却耐心地陪糖糖搭积木,搭出歪歪扭扭的城堡。这些细微的温暖,他以前从未在意过,现在却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海里反复播放,每一帧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原来有些相遇,从一开始就埋下了伏笔。五年前那个玉兰花开的午后,她裙摆上的血迹,他无意识的注视;酒店走廊里那个慌乱的身影,他递出支票时的冷漠;还有这五年里无数个他不知道的日夜,她独自抚养女儿的艰辛。所有的一切,都在为今天的重逢做着铺垫,像命运早已写好的剧本。
他看着苏暖抱着糖糖走进卧室,轻轻关上门,将他隔绝在外。门板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却像在他心上敲了一下。他知道,他和苏暖之间,还有太多的误会和伤害需要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