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灯火共话（2/2）

铜铃又响了，大概是风在应和。远处的蛙鸣、近处的虫吟、偶尔的犬吠，混着铃音，像首没谱的歌，在花田的夜色里，轻轻流淌。

铜铃在风里轻轻晃，发出细碎的叮当声，像西域草原上的牧歌。“这是阿依莎出生时挂在她摇篮上的，”阿依古丽望着铃儿笑，“她说听见这声音，就知道娘在身边。如今挂在苗儿上，让它也当个伴儿。”

林逸尘端着药碾子从医馆出来，药碾里是刚炒香的葵花籽壳，要和着艾草碾成粉。“夜里凉，我给孩子们熬了点姜枣茶，”他把茶碗放在田埂上，“阿依古丽也尝尝，驱驱路上的寒气。”姜枣的暖香混着铜铃的脆响，在花田里漫开。

林宇轩扛着块木板过来，上面用朱砂画了个大大的太阳，正要往“万国花田”的入口钉。“明天阿依莎和小石头肯定要比谁的花先朝着太阳转，”他笑着锤钉子，“先把太阳画在这儿，让苗儿们认认方向。”

书墨给阿依古丽续上茶，两人说起各自花田的趣事。阿依古丽说西域的向日葵会跟着驼队的影子转，像在给远行的人指路；书墨则讲江南的苗儿爱喝清晨的露水，喝够了就会“啪”地展开新叶，像在拍手。

“你们的《葵花记》里，记过苗儿做梦吗？”阿依古丽忽然问，眼睛亮晶晶的。

书砚正在灯下补画双苗的新叶，闻言停下笔：“没记过，苗儿也会做梦？”

“会的，”阿依古丽肯定地点头，“我们那儿的老人说，苗儿夜里会梦见风沙，所以根才往深里扎；梦见太阳，所以花盘才使劲往上长。”她指着西域苗的根须处，“你看它的根，比在家乡时扎得更深，许是梦到了江南的雨，想多攒点水呢。”

小石头在梦里咂了咂嘴，翻了个身，手恰好搭在阿依莎的辫梢上。阿依莎也动了动，小手指勾住了江南苗的叶片，像在梦里和苗儿握手。

铜铃又响了几声，西域苗的叶片轻轻颤，像是在回应。书墨望着两株苗在灯光里依偎的模样，忽然觉得，所谓故乡，原是能在另一处土地上，借着一株苗、一声铃、一盏灯，慢慢拼凑出来的模样。

书砚把画好的双苗图递给阿依古丽，上面特意添了只铜铃，铃绳缠着江南苗的叶片。“带回西域去吧，”他说，“让那边的苗儿也知道，它们的同伴在这儿，有灯照着，有铃陪着。”

夜色渐深，灯笼的光淡了些，却把花田的轮廓照得愈发柔和。阿依古丽收起画，将阿依莎抱得更紧了些，铜铃在怀里轻轻响，像在说：别急，天亮了，花就醒了。

远处的鸡啼声隐隐传来，预示着新的清晨。书墨吹灭了最边的一盏灯，留着中间那盏照着双苗，光落在叶尖的露珠上，像撒了把碎钻。

“等花盘熟了，”书砚望着苗儿轻声说，“咱们就把籽混在一起，一半留着种，一半让商队捎去所有有花田的地方。”

阿依古丽笑着点头，指尖在江南苗的叶片上轻轻点了点，像在和它拉钩。铜铃又响了，这次的声音格外清，像是在应和这个新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