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藤桥连两心(2/2)
胡商的新酿“跨域酿”在桥边开了坛,他特意用藤条编了个酒漏,让酒液顺着藤条滴进陶碗,每滴酒都沾着藤香。“这叫‘藤引酒香’,”他给每个过坛桥的人都斟上,“走桥不喝酒,白来藤下走。”
几日后,城邦的车队送来批新物件——是用紫藤木和主藤木拼做的桥栏,栏柱上雕着双藤相缠的纹,扶手处打磨得光滑,正适合行人扶着过桥。城主小女儿跟着车队来的,手里捧着个锦盒,里面是城邦孩童画的《藤桥图》,每张画上都有两个牵手的小人,一个穿着五域坊的衣裳,一个戴着城邦的花。
“我们学堂的孩子都说,”小姑娘踮脚把画贴在桥神像旁,“要在桥中间画个大大的笑脸,让过桥的人看见就开心。”阿禾拉着她跑到坛桥中间,用彩石在空坛上拼出个笑脸,石缝里还塞了些主藤花和紫藤花,风一吹,花瓣落在笑脸上,像给笑脸添了抹胭脂。
老族长让人在桥神像前摆了张藤编长桌,桌上摆满了各族的吃食:草原的奶干、冰原的冻果、河谷的菱角、西域的葡萄,还有五域坊的藤果糕、城邦的紫藤酥。“这叫‘桥心宴’,”他举杯对着坛桥说,“不管从哪来,过了这桥,就是一家人,都得尝尝彼此的味。”
众人围着长桌坐下,船工讲着水路的趣闻,城邦的匠人说着紫藤架的新模样,孩子们举着彩石拼的笑脸跑过坛桥,脚步声震得空坛嗡嗡响,像在和着乐师的调子唱。
暮色降临时,坛桥的灯笼全亮了,桥栏上的双藤纹在灯光下泛着暖光,桥神像手里的藤条仿佛真的在轻轻晃动,像在护着这满桥的热闹。城主小女儿和阿禾躺在坛桥中间的空坛里,望着天上的星星,你一言我一语地规划着:“等藤长满了桥,我们就在桥上搭个绣架。”“还要摆茶摊,让过路人都能喝到‘藤桥茶’。”
藤生站在坛桥尽头,望着那越缠越密的双藤,看着桥心宴上各族人的笑脸,忽然觉得这藤桥早已不是木头和空坛搭成的,是用船工的水藤、茶商的茶香、胡商的酒意、孩子们的彩石,还有所有人的盼头,一点点砌起来的。它连的不是路,是心;它载的不是人,是日子。
夜风穿过桥栏,带着满桥的香与暖,往五域的四面八方去。藤生知道,这藤桥会越长越宽,越长越暖,直到把所有被藤气连在一起的地方,都织成一张热热闹闹、牵牵念念的大网,网住人间所有的团圆。
而那桥神像手里的藤条,正借着风,悄悄往更远的地方伸呢。
坛桥上的水藤刚把缝隙缠满,西域的胡商就赶着驼队来了,骆驼背上驮着些奇形怪状的陶管,管口都雕着藤叶纹。“这是‘传声管’,”胡商拍着陶管笑,“一头架在五域坊的坛桥,一头架在城邦的紫藤架,对着管子说话,两边都能听见,比信使跑得还快。”
孩子们好奇地围着陶管打转,阿禾抢先对着管口喊:“城邦的小伙伴,你们那的紫藤开花了吗?”片刻后,管里传来模糊的回应,像是城主小女儿的声音:“快开了!等开花就摘给你们寄去!”众人都笑起来,陶管里的回声混着笑声,在坛桥上空荡出暖暖的涟漪。
乐师灵机一动,抱着琴坐在陶管旁,对着管子拉起《牵丝引》。琴声顺着陶管传到城邦,没过多久,管里竟飘出紫藤架下的合奏——是城邦的孩子们用陶埙吹着同一支调子,虽生涩却认真,像雏鸟跟着老鸟学唱。“这叫‘双声和’,”乐师停下琴弓,眼里闪着光,“藤桥连路,陶管传声,往后连调子都能跨着桥跑了。”
茶商的茶摊前摆上了新物件:两个藤编的茶罐,用红绳连着,一个写着“五域”,一个写着“城邦”。“这是‘牵念罐’,”他笑着解释,“五域的罐里装着主藤茶,城邦的罐里装着紫藤茶,谁想对方了,就从自己罐里取点茶,放进对方的罐里,日子久了,两罐茶就混出一个味了。”
老族长看着孩子们轮流对着陶管喊话,忽然对藤生说:“该给这藤桥起个正经名字了。”众人七嘴八舌地提议,有说“双藤桥”的,有说“连心桥”的,最后还是小匠人指着桥心的双藤结说:“你看那结上的双果,在风里转着圈儿照,像两个月亮,不如叫‘双月桥’?”
“好!就叫双月桥!”老族长一锤定音,让人在青石板的“藤桥连两心”旁,又刻下“双月共桥影”几个字。刻刀落下时,恰逢月亮从云里钻出来,桥心的双果结正好把月光分成两缕,一缕落在五域坊的坛桥,一缕洒向城邦的方向,真像两座桥影共着一轮月。
胡商的传声管成了最抢手的物件,各族人都排队等着传话:草原的牧人说要送批小马驹,让孩子们在桥两边赛马;冰原的猎手说冰窖里冻了新果,等桥通了就送来;河谷的船工对着管子喊,要教城邦人编藤舟,让水路也能跑“双月”。
夜深时,坛桥上的灯笼还亮着,传声管里偶尔飘出几句梦话,不知是五域坊的孩子念叨着紫藤花,还是城邦的孩子盼着主藤果。主藤的气根与紫藤梢已缠满了大半座桥,新冒的紫藤芽顺着水藤往上爬,在陶管上绕出小小的圈,像给传声管系了个藤结。
藤生望着那越缠越密的藤影,听着陶管里隐约的梦话,忽然觉得这双月桥早不是用坛罐和藤条搭的了。它是用传声管里的絮语、牵念罐里的茶香、双月照下的光影,还有所有人心里那点热乎乎的盼头,一点点织成的。人走在桥上,脚踩的是坛罐,心里过的是日子;眼瞧的是双藤,手里牵的是彼此。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第一缕晨光落在双月桥的青石板上,“双月共桥影”几个字被照得发亮。传声管里传来城邦的鸡鸣,紧接着,五域坊的雄鸡也跟着啼叫,两声鸡鸣隔着桥相和,像在给新的一天揭幕。
藤生知道,这桥还会接着长,长到水藤爬满所有坛罐,长到传声管里的调子能绕着桥转三圈,长到双月的影子能把五域的路都照得亮堂堂。而那桥心的双藤结,会在每个清晨和黄昏,把两地的暖,缠得更紧,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