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退伍（2/2）

他弯下腰，将跪在地上的苏文清一把拉了起来，护在了自己身后。

“叔，”赵铁蛋看着苏文清的父亲，“文清喜欢读书画画，没错。他身体不好，也不是他的错，你这样打他，除了让他更痛苦，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我这是为他好！他这样下去，以后怎么办？”

“他以后怎么办，是他自己的事。他可以用他的笔杆子，活出个人样来。”赵铁蛋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些被撕碎的画纸，“他比村里很多人，都有出息。”

说完，他不再多言，拉着苏文清的手，转身就走。

他一路拉着他，走到了村外那片安静的河滩上。

“好了，没事了。”赵铁蛋松开手。

苏文清却依旧低着头，肩膀还在微微抽动。

他不敢看赵铁蛋，他觉得自己此刻的样子，一定狼狈又可笑。

赵铁蛋看着他，心里叹了口气。

他从兜里掏出他的军用手帕，笨拙地递了过去：“擦擦吧。”

苏文清没有接。他颤抖着声音说：“他们说的没错……我就是个废物，什么都干不了，只会让我爹丢人……”

“谁说的！”赵铁蛋猛地打断他。

“你听着，苏文清，你不是废物，你会读书，会写字，会画画，这些，都是我不会的，是吴老虎、是村里很多人都不会的本事。你只是……你只是一棵长在石头缝里的竹子，别人都笑你长得歪，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你为了从石头缝里钻出来，花了多大的力气。”

这番话不像是一个只读了三年书的农村青年能说出来的。

他呆呆地看着赵铁蛋。

“你……”苏文清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赵铁蛋看着他那张还挂着泪痕的清秀的脸，他那双泛红的眼睛。

他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动作。他伸出手，轻轻笨拙地擦去了苏文清脸颊上的一滴泪。

苏文清浑身一僵。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河边的风，天上的云，都消失了，他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和赵铁蛋略显粗重的呼吸。

“别怕，”赵铁蛋收回手，“以后，有我呢。”

这句话烙在了苏文清的心里。

那个晚上，赵铁蛋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

他把他娘叫到跟前，把那份可以去市里当工人的推荐信，放在了桌上。

“娘，我不去了。”他说。

“啥？你说啥胡话！”他娘急了。

“我不去城里了，我退伍，就回村里，这个家，需要我，妹妹的上学，都需要我，而且……村里的瓦器厂，也需要我。”

他知道，如果他走了，那个瘦弱喜欢画画的青年，就真的成了孤零零一个人，在这片对他充满偏见的土地上，再也没有人会为他挡住挥下的荆条。

城市的橄榄枝很诱人，但它远没有守护自己珍视的东西，来得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