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灭少林（2/2）
她的话语带着看破一切的凄凉与认命。家国、亲情、爱情，皆已幻灭，能跟随在这位如同神佛般的人物身边，或许已是这乱世中，她唯一的、也是最安全的归宿。
陈御风侧目看了她片刻，见她眼神虽然黯淡，却带着一股决绝的坚定。他略一沉吟，随即淡淡应道：“随你。”
于是，一袭青衫，一位红颜，踏上了漫长的旅程，身影渐渐消失在古道夕阳的余晖之中，不知所踪，亦不知其所往，只留下身后江湖的滔天波澜与无尽传说。
……
弹指间，刹那风华。
岁月变迁，沧海桑田。
大明。
福州府，西巷。
福威镖局的牌匾在江南湿润的空气中显得有些黯淡，却也依旧透着往日的几分气象。
门前的石狮子旁，几片落叶打着旋儿落下。一个穿着粗布灰衣、须发皆白的老仆，正握着一把竹扫帚，不疾不徐地清扫着门前的青石板。
他动作缓慢，甚至有些蹒跚，每一扫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不是在扫地，而是在完成某种古老的仪式。
他便是陈御风，在这福威镖局，人们只叫他“陈老”，一个沉默寡言，来了好些年的扫地老头。
“陈老，歇会儿吧，这地啊，哪天不扫都一样。”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锦衣华服，眉目俊秀的林平之从门内走出，脸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尚未被江湖风霜侵蚀的明朗笑容。他手里还拎着一个小酒壶和一包油纸包着的酱牛肉。
陈御风停下动作，直起微驼的背，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属于老人的温和笑容：“少镖头，回来了。”
林平之将酒和肉递过去，笑道：“路过醉仙楼，想着您好这口，给您带了点。说来也巧，我今儿个在茶馆听书，又听到那段‘青衫杀神’陈御风的故事了，嘿，说得可玄乎了，说他能飞天遁地，弹指间就能灭掉千军万马！您说，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吗？”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戏谑，“陈老，您也叫陈御风，该不会……就是那位本尊吧？哈哈！”说完，他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这玩笑开得颇为有趣。
陈御风接过酒肉，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微光，随即也跟着呵呵笑了两声，摇了摇头：“少镖头说笑了，老朽一个扫地的，哪敢跟那般神仙人物比同名？怕是连给人提鞋都不配哟。”他语气平淡，带着老人特有的自嘲。
林平之见他这般，也觉得自己的玩笑有些过了，忙道：“陈老别介意，我随口胡说的。您老人家在咱们镖局这么多年，勤勤恳恳，我爹娘都常夸您呢。这酒您慢慢喝，我先进去了。”他拍了拍陈老的手臂，转身进了镖局。
陈御风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目光在他那尚未染上戾气的眉眼间停留片刻，随即又低下头，继续一下一下，慢悠悠地扫着地，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湖面泛起的一丝涟漪，转眼便归于平静。
他对这少年观感不差，心地纯良，待人宽厚，在这日渐浮躁的江湖里，算得上一股清流。
偶尔接受他一些无伤大雅的关照，看着他偶尔开些无心的玩笑，陈御风心中并无波澜，反而有种旁观尘世烟火的了然。
夜幕渐渐降临，镖局内点了灯，隐约传来镖师们喝酒划拳的喧闹声。
陈御风回到自己那间位于镖局最角落的简陋小屋，就着酱牛肉，慢悠悠地品着林平之送来的酒。窗外月色朦胧，树影婆娑，一切都显得格外安宁。
然而，这份安宁并未持续太久。
约莫二更时分，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兵刃出鞘的铿锵声，以及压抑着的惊呼和哭喊！
陈御风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放下酒杯，缓步走了出去。
院子里已经聚了不少人，灯火通明，映照着一张张惊惶失措的脸。林震南夫妇脸色铁青，林平之则紧握着拳头，脸上又是愤怒又是恐惧。
“总镖头！郑镖头和史镖头……他们、他们死了！就死在镖局后巷，身上……身上有奇怪的伤痕！”
一个趟子手声音发颤地禀报。
“是谁？到底是谁跟我们福威镖局过不去！”林震南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众人议论纷纷，猜测着仇家，气氛凝重得如同结了冰。
就在这时，陈御风那苍老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唉……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这个不起眼的扫地老仆身上。见他只是叹气，有人忍不住嗤笑道：“陈老，您老就别添乱了，赶紧回屋歇着吧，这儿危险！别闪着腰了。”
林平之也看向他，眼神复杂，以为他是被这阵仗吓到了，正想开口安慰。
突然！
几声尖锐的呼啸破空而来！
“噗噗”几声，院中几盏灯笼应声而灭！黑暗中，只听一阵嚣张的狂笑声从墙头传来：
“福威镖局的龟儿子们，听好了！你们家的小杂种林平之，杀了我们青城派余观主的爱子！今日，我们‘青城四秀’奉观主之命，特来送你们全家上路，鸡犬不留！”
话音未落，数道身影如同鬼魅般跃入院中，正是以侯人英、洪人雄为首的青城四秀。他们人人手持长剑，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
林震南又惊又怒：“胡说八道！我儿何时杀了余观主的公子！”
林平之更是血气上涌，拔出长剑，喝道：“你们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到了阎王爷那儿再说吧！杀！一个不留，将他们林家满门抄斩。”
侯人英狞笑一声，青城四秀同时出手，剑光霍霍，直取林震南夫妇和林平之。
林震南武功不弱，王夫人也非庸手，林平之更是年轻气盛，但面对青城派精心培养的弟子，又是以寡敌众，甫一交手便落了下风。
不过数招之间，林震南被洪人雄一脚踹中胸口，吐血倒退，王夫人长剑被击飞，林平之更是被侯人英一剑划破手臂，长剑脱手，眼看就要丧命剑下！
“平之！”林震南夫妇目眦欲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一直站在角落阴影里的扫地老仆，又轻轻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