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烬甲吞星藤,寂卵蚀道胎(1/2)
星烬圣山,残骸之上,希望如淬火的钢铁般在捶打中凝聚。
星轨祭坛的废墟已被清理出一片相对平整的区域。焦黑的痕迹犹在,灰败的石像被小心地移开,堆砌在祭坛边缘,如同一圈沉默的墓碑。幸存者们如同工蚁般忙碌着,眼神中褪去了最初的麻木与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与灼热。每一次敲击,每一次研磨,每一次小心翼翼的熔炼,都倾注着对生的渴望,对逝者的承诺,对归墟刻骨的仇恨。
匠造司首领老铁头,成了这片废墟熔炉的灵魂。他那张布满烫伤疤痕的脸紧绷着,汗水混着血污和金属粉尘流淌而下。他赤裸着肌肉虬结的上身,仅穿着一条残破的皮围裙,双手戴着由多层厚兽皮缝制、浸透了冷却液与混沌粉尘的简陋手套。他站在一座临时搭建起的、结构粗糙却异常坚固的石质熔炉前。
炉火并非纯粹的星火白金,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混沌色泽——暗金、炽白、幽蓝与混沌的灰黑在其中流转、交融。炉膛内,几块被反复捶打、初步塑形的“焚烬残渣”正被高温煅烧。这些材料在高温下并未融化,而是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表面流淌着液态金属般的光泽,却又夹杂着类似星尘的结晶闪光与混沌的暗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味,混合了金属的焦糊、星尘的凛冽、焚灭后的余烬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惰性死寂的余韵。
“温度!再高!引圣火余温!注入混沌星尘粉!”老铁头的声音嘶哑如破锣,眼睛却亮得吓人,死死盯着炉膛内材料的反应。他身旁,两名仅存的、同样伤痕累累的匠造司学徒,一个拼命鼓动着简陋的风箱,另一个则小心地将研磨得极细的、闪烁着微光的混沌结晶粉末,通过炉壁预留的孔洞,均匀地撒入炉火。
嗤——!
粉末接触混沌炉火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焰,炉温骤然飙升!炉膛内蠕动的材料剧烈震颤,表面流淌的光泽变得更加活跃,仿佛内部的能量被彻底激发!
“就是现在!钳出来!”老铁头厉喝。
两名学徒立刻用特制的、包裹着厚厚混沌石棉的巨大铁钳,将一块烧得通红的、约莫脸盆大小的混沌金属块从炉膛中钳出!金属块表面流淌着暗金、炽白与幽蓝交织的液体光泽,高温扭曲了周围的空气。
“雷罡!!”老铁头转头咆哮。
早已等候在旁的雷罡大步上前。他仅存的左臂裸露着,上面布满了新旧的伤疤和顽固的灰绿锈斑,锈斑的边缘在高温炙烤下微微蠕动,如同活物。他眼神凶悍,带着一种以身试毒的决绝。
老铁头不再多言,抄起一柄沉重、表面同样沾染了混沌粉尘的锻造锤。锤头并非金属,而是某种被混沌高温熔炼后又凝固的奇异晶石。
“忍着!”
话音未落,重锤已裹挟着风雷之势,狠狠砸在通红的混沌金属块上!
铛——!!!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废墟中炸开!火星如同混沌的流星四溅!那通红的金属块在重锤的轰击下,并未像寻常金属那样延展变形,而是如同被砸入模具的炽热软泥,瞬间贴合、包裹住了雷罡伸出的左臂!
“呃啊——!”雷罡发出一声混合着剧痛与快意的闷吼!高温瞬间灼透了他手臂上的锈斑,皮肤发出焦糊味,剧烈的疼痛直冲脑髓!但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那包裹住手臂的炽热金属中传来的感觉——冰冷!并非物理的低温,而是一种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绝对惰性与…空寂!仿佛手臂被塞入了一片凝固的宇宙虚空!
嗤嗤嗤!
高温金属与手臂接触处冒出浓郁的白烟!灰绿的朽毒锈斑如同遇到克星,在混沌金属的包裹和高温的灼烧下,疯狂地蠕动、扭曲,发出细微的、如同亿万虫豸被焚烧的尖利嘶鸣!锈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干瘪,最终化为焦黑的粉末,簌簌落下!
同时,那炽热的混沌金属也在飞速冷却、凝固。暗金、炽白、幽蓝的光泽向内沉淀,最终化为一种深沉、内敛、仿佛吞噬光线的暗沉金属色泽。金属表面布满了如同星辰碎裂般的细微纹路和混沌漩涡状的天然蚀痕,触手冰凉,沉重异常。
几个呼吸间,一件覆盖了雷罡整个左前臂和手背的、造型狰狞而粗犷的混沌臂甲,已初具雏形!臂甲边缘并不光滑,带着熔炼凝固时的原始棱角,关节处由几块较小的混沌金属块以原始的铰链方式连接,活动时发出沉重的摩擦声。甲胄表面,那些星辰纹路与混沌蚀痕中,隐隐有极其微弱的光点流转,散发出一种隔绝万法、吞噬侵蚀的奇异力场。
雷罡颤抖着,缓缓抬起左臂。剧痛犹在,但更让他震撼的,是臂甲覆盖之处,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冷麻木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坚固、仿佛能一拳砸碎山岳的力量感!更重要的是,那些如同跗骨之蛆的灰绿锈斑…消失了!手臂皮肤虽然被灼伤焦黑,却透出一种久违的、属于生机的暗红!
“成…成功了?!”老铁头声音颤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雷罡的手臂,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成了!”雷罡感受着臂甲传来的冰冷与力量,布满血污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狰狞的笑容,他猛地挥动左臂,沉重的混沌臂甲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哈哈!神子留下的火种…烧出的甲!能啃鬼锈!”
这一幕,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所有幸存者眼中压抑的火焰!
“快!下一块!”
“给老子也来一副!”
“收集所有渣滓!一点都不能浪费!”
废墟熔炉瞬间沸腾!匠造司残存的工匠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狂热,炉火熊熊,锤声如雷!一块块焚烬残渣被投入混沌炉火,一件件原始、粗粝却散发着隔绝朽毒力场的混沌护甲部件——臂甲、胸甲碎片、腿甲雏形、头盔粗胚——在锤锻中诞生!虽然简陋,虽然沉重得让普通人难以负担,但在绝境之中,这就是活下去的铠甲!是复仇的依凭!
另一侧,农植司仅存的长老“藤翁”,正跪在一片相对完好的土地上。他面前,几株从废墟中抢救出来的星烬藤蔓残根,被小心翼翼地栽种在用焚烬结晶粉末混合着圣山焦土的特殊“混沌壤”中。藤翁枯瘦的双手沾满混合着结晶粉的黑泥,口中念念有词,引导着体内残存微弱的生机之力,注入藤根。
“吃吧…吃吧…神子留下的…能克鬼锈的粮…给老子…活过来…长起来…”
奇迹在绝望的土壤中萌发。在混沌结晶粉末和藤翁生机之力的双重刺激下,那几株本已枯死的藤根,表皮竟开始蠕动、破裂!几点顽强到令人心颤的淡金色嫩芽,如同刺破黑暗的利剑,颤巍巍地钻出了覆盖着混沌粉尘的土壤!
嫩芽甫一出现,便展现出惊人的异变!它们的茎叶并非纯粹的植物翠绿,而是呈现出一种金属般的暗金色泽,表面覆盖着细微的、如同星辰光点的纹路,边缘则带着混沌的锯齿。更奇特的是,藤翁小心翼翼地将一小撮收集来的、尚未被混沌火种完全净化的、残留着微弱朽毒气息的灰绿土壤靠近嫩芽。
嗤…!
嫩芽的锯齿状叶片如同拥有生命般,猛地卷向那撮灰绿土壤!叶片边缘散发出微弱的暗金光芒,竟如同砂轮般,将土壤中蕴含的朽毒气息强行剥离、研磨、吸收!吸收后的叶片,暗金光泽似乎更加深邃了一分,而土壤则彻底化为毫无生机的灰白粉末!
“活了!真的活了!它们…它们在吃鬼锈!”藤翁老泪纵横,声音嘶哑地欢呼。
希望,在残骸与废墟之上,以最原始、最顽强、也最不稳定的方式,重新扎根。
混沌道种深处。
混沌胚胎的搏动愈发沉稳有力,如同宇宙初生的胎心。四色混沌源流(暗金、炽白、冰蓝、混沌幽暗)在裂痕内部奔涌不息,形成一个巨大的、滋养胚胎的循环。胚胎表面流淌的光晕每一次明灭,都释放出更加精纯的混沌源能,修补着道种裂痕的细微损伤,稳固着新生宇宙的法则根基。
林云宸的意志,在深沉的胎息中缓慢复苏。如同沉睡在宇宙母体的婴儿,他的意识不再是被撕裂的剧痛与冰冷的侵蚀,而是被温暖而磅礴的混沌源能包裹、滋养。属于“林云宸”的记忆碎片、情感烙印、对星烬的守护执念…这些在焚道之火中淬炼得更加纯粹的核心意志,正与胚胎内新生的、浩瀚而懵懂的混沌法则意识缓慢交融。
他“看”到的不再是污秽与毁灭,而是奔涌的源流,是孕育的生机,是法则重新编织的璀璨光网。天道神辉不再燃烧抵抗,而是如同溪流归海,自然地融入胚胎的搏动,成为混沌的一部分。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全知的掌控感与创造的冲动,在他意识深处萌发。
“道种…新生…”
“裂痕…化生门…”
“混沌…孕万有…”
胎息中的明悟如同温暖的洋流。他尝试着引导一丝混沌源流的流向,裂痕内奔涌的光河便随之微微偏转;他心念微动,胚胎表面流淌的光晕便变换出星辰生灭的幻影。力量,纯粹而浩瀚的力量,正在他体内苏醒、成长。
然而,在这片孕育着无限生机的混沌源流之海的最底层,在那胚胎正下方无法被感知的绝对深处…
那枚“空无之核”,依旧如同宇宙背景板上的一个无法填补的孔洞,静静地悬浮着。
奔涌的混沌源流经过它,依旧如同流经虚空,不发生任何交互,不留下任何痕迹。它没有变大,没有缩小,没有散发任何波动,甚至没有“存在感”。但它就在那里。一个绝对的、逻辑之外的“空”。
林云宸在胎息中的意志,如同沐浴在阳光下的旅人,本能地忽略着脚下那片微不足道的阴影。天道本能的微弱警兆(“未知变量…逻辑盲区…”)早已被胚胎成长的磅礴信息流与掌控力量的快感所淹没。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正在壮大的混沌胚胎所吸引,被那重新稳固的宇宙法则所慰藉,被那来自星烬位面、顺着道器烙印残存链接传来的微弱却顽强的“不屈”意志所牵动。
他沉浸在这新生的喜悦与力量感中,尝试着将一缕更加精纯的混沌源能,顺着那几乎断绝的链接,小心翼翼地探向星烬位面,试图滋养那片饱受创伤的土地…
星烬圣山,希望与隐患并存的熔炉。
数日时间在疯狂的锻造与培育中流逝。
雷罡的左臂已经完全被那副沉重的混沌臂甲覆盖。臂甲经过老铁头后续的粗糙打磨,棱角稍敛,但依旧透着原始而凶悍的气息。暗沉的金属表面,星辰纹路与混沌蚀痕中流转的微光似乎凝实了一些。他活动着左臂,感受着那隔绝朽毒、带来强大防御与力量的冰冷触感,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他身边,十几名伤势相对较轻、体格最为强健的战斗祭司团残兵,也装备上了类似的混沌护甲部件——有的是半身甲,有的是胸背板甲,有的是护腿。这些护甲样式不一,粗陋无比,连接处甚至用坚韧的星烬藤蔓纤维捆绑固定,但每一件都散发着隔绝朽毒的微弱力场。少年们穿着这些沉重的甲胄,如同披挂了巨兽的骸骨,行动间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眼神却比之前凶悍了十倍。
“雷罡队长!东面菌毯又开始蠕动了!比昨天范围大了三成!”一名负责了望的少年,穿着沉重的混沌胸甲,气喘吁吁地跑来汇报。他指向圣山东麓,那里,之前被混沌初火暂时压制住的灰绿色菌毯,如同复苏的腐烂沼泽,正缓慢而坚定地向外蔓延,吞噬着焦黑的土地。
“知道了。”雷罡声音冰冷,覆盖着臂甲的左拳猛地攥紧,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集合!披甲队!跟我去‘收割’!”
“吼!”十几名披挂着混沌残骸护甲的少年齐声低吼,如同饥饿的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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