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钥匙与雾门(2/2)
【继续下潜,或回到第0层】
水迹很快蒸发,留下盐霜,像泪痕。
铜钥匙在掌心再次跳动。
这次不是烫,而是冷,冷得像刚从冰柜取出。
齿痕割破刚结痂的血口,新的血珠滚出,却违背重力,悬在空中。
血珠旋转,凝成一个极小的“Ω”,像微型舵轮,又像一只闭上的眼睛。
Ω指向门把,发出极细的“咔哒”。
门开。
后面不是会议室,而是一段螺旋楼梯,铁扶手结满盐霜与贝壳,踩上去吱呀作响,像踩在冻硬的浪脊。
楼梯尽头被雾堵得严严实实,雾中传来汽笛——
不是船的,也不是火车的,而是母亲哼《茉莉花》的调子,被拉得很长,像从水下传来,又像从颅骨内侧响起。
林野踏上第一级台阶。
身后消防门“咔哒”合拢,声音被螺旋井道放大,变成十二次回声。
踏上第二级台阶,钥匙在兜里轻轻说话,声音却是一个男人的低笑:
“别怕,雾只是梦的呼吸。”
第三级,雾忽然往后退了一尺,露出嵌在墙上的铜牌——
【雾港·-11.5层】
【潮汐时间:09:17:17】
【守钥人交接处】
铜牌下方,插着一张折成船形的病历单:
姓名:林野
症状:梦游性循环昏迷
备注:请携带有效钥匙前往-18层,找实习守钥人沈不归。
病历单背面,有人用红笔潦草补了一句:
“若迟到,请在潮汐声里数心跳,数到七就跳船。”
雾再次聚拢,像舞台帷幕,又像溺水的棉被。
帷幕后,汽笛声清晰起来,带着铁锈与海腥,带着骨头汤里尚未融化的八角。
林野握紧钥匙,血与金属的温度恰好相融,像一把钥匙终于找到它该开的锁。
他最后回头——
消防门已透明成玻璃,门后电梯井的漆黑里,一束白光自下而上,像有人在水下举起手电筒。
光柱里,隐约浮着一只红色气球,气球表面映出沈不归的脸——
年轻的、没有疤痕的、七岁的沈不归。
他张嘴,无声地说:
“雾港见。”
“咔哒。”
这一次,是记忆剪辑师剪断胶片的尾音,是钥匙与锁芯的初吻,是林野踏进雾港的第一步。
雾像潮水漫过脚踝,带着退潮后的腥甜,像给即将到来的相遇提前递上一封湿信。
信封里,只有一行盐霜写的字:
“欢迎来到-11.5层,请别惊醒正在打盹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