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逆生之塔·负五层「脐带赌场」(2/2)
陆清言的心,是已落地的雷,轰然炸成碎银,却再无回声。
两道心跳在镜背相遇,
“叮——”
一声共时,雨被雷蒸发,雷被雨稀释,
只剩潮湿的回音在耳廓里来回踱步。
牌桌中央,庄家婴儿发出“咕咚”一声,像吞下一枚未煮熟的月亮。
脐带墨镜碎裂,镜片飞成七片负片,
每一片都映出一张重叠的脸:
左侧见习稚气,睫毛上还沾着校徽的铜锈;右侧捉鬼冷冽,瞳孔里钉着半截青灯。
两张脸在裂痕处缝合,针脚是时间,线头是音节,缝合完毕,婴儿开口——声音却变成双重回声:
“恭喜,你们拼出了‘共相’。”
“共相效果:
在接下来的60分钟内,你们可共享一次‘颜色’与‘音节’。颜色将替你们看见不该见的,音节将替你们说出不该说的。
代价:三秒后,一人将短暂失语,一人将短暂失色。失语者替对方活成黑白,失色者替对方活成沉默。”
话音落下,像给未来打上一个死结。
牌桌轰然崩塌,羊膜桌面卷曲成一张“双人出生证”。
证上照片空白,只剩一行羊水墨字,墨迹未干,仍在胎盘里蠕动:
“请为你们的共相命名。”
姜莱抬手,水镜悬空,镜面浮出两字:
“莱言”。
字迹是草芽色,带着晨露,像一株刚学会呼吸的植物。
陆清言红线一绕,针尖穿过“言”字下缘,把音节缝进“莱”的草字头。
刹那间,草字疯长,叶片红得发烫,像把整座蓬莱的晚霞都绣进一株小草。
草穗低头,发出第一道人声——
声音一半清脆,一半冷冽,像雨与雷同时开口:
“从此,我不是我,你不是你,我们是——莱言。”
出生证“啪”地自动盖章,印章是“脐带o”的倒刺脐环,钢刺一圈,像给自由加冕。
火漆落下,却是温热的羊水味。印章烙在两人手腕,
“嗤——”
白烟腾起,烟里浮出细小的数字:00:59:57……
镣铐成形,却闪着自由的光,像给时间戴上两枚会呼吸的手镯。
四人刚要离桌——
地面上的宫缩监测图骤然峰值报警,
“滴滴滴滴——”
不是警报,是产钳撬开子宫的金属合唱。
整个赌场开始分娩。
墙壁纵向裂开,露出十米长的产道,暗红色宫缩波浪一层层刷上赌桌,桌面瞬间收缩成宫颈口,筹码哗啦啦坠入深渊,像一群被引产的小行星。
天花板胎盘破水——
“哗啦!”
羊水瀑布自高空倾泻,每一滴都在半空伸展成透明脐带,末梢挂着微型胎儿,他们张嘴,同时发出52赫兹的鲸歌,歌声把空气撑成一只巨大的子宫气球。
荷官的脐带手疯狂抽搐,七根指头齐根断裂,断口喷出七条“庄家童年”,分贝负值,颜色负片,像七条倒着生长的黑胶唱片:
-42db雪豹童年,
-63db月光童年,
-∞db上帝童年……
它们贴着羊水瀑,蛇形扑向四人,
要回收利息——
连本带息,连呼吸带心跳,连未出生也带已往生。
林野把虎牙内侧那枚“原因”一口吐出,血字块在空中旋转,“咔哒”裂成两枚血骰子——
骰面分别是“疼”与“生”,像一对早产的双胞胎,脐带还连在父亲的喉咙上。
骰子落地,
“轰!”
炸出一道“乳牙屏障”——
数万颗婴儿乳牙悬浮成蜂巢,牙缝滴着初乳,牙根闪着母体的银汞。
-42db雪豹童年扑上来,利爪却陷进乳牙的温柔,发出无声的嘶吼,只能叼着屏障边缘,像叼着一块带血的创可贴,创可贴上写着:
“别哭,疼会自己长牙。”
沈不归耳后冰蔷薇骤然盛放,倒计时停在00:00:00,却不再跳动,而是凝固成一面“静音镜”。
镜面对准-∞db上帝童年——
那位无耳的幼神正摘下自己的听觉,想贴在沈不归的胸口,偷走他最后一秒心跳。
镜面一闪,上帝的耳垂被冻成一朵“冰耳花”,花瓣是倒刺的秒针,花蕊是失声的祈祷。
冰耳花挂在赌场废墟的最高处,像给死亡点了个哑穴,让永恒也学会安静。
陆清言与姜莱并肩,
红线与水镜交叠,织出一株“莱言”草——
草茎是雨,草刃是雷,草穗是两人共享的心跳。
草叶轻轻一刷,把-63db月光童年拦腰切断。
月光断口流出彩虹油渍,油渍里浮出一张“未出生弃权票”,
票面上印着:
“本人自愿放弃被出生权,
签名:。”
两人同时抬手,一人掐住“莱”,一人掐住“言”,
“嘶啦”——
弃权票被撕成两半,再对折,再对折,折成一枚“灰度陀螺”。
陀螺被抛向羊水瀑布,竟在水幕上竖立旋转,像给世界插上一枚黑白的轴心。
灰度螺旋一张口,把剩余所有庄家童年吸进无声漩涡——
-55db铁锈童年,
-71db纸飞机童年,
-∞db上帝剩下的影子……
全被按进深海般的灰度,连分贝本身都失去姓名。
瀑布开始倒流,胎盘重新缝合,产道闭合,宫缩图归零。
四人站在湿漉漉的废墟中央,手腕上的脐环印章仍在闪光,像两枚倒刺的表盘,提醒他们:
“自由60分钟,倒计时——
开始。”
赌场像一具被掏空的巨鲸,骨架在真空里寸寸崩散,只剩一张“零岁轮盘”悬在漆黑之喉,轮盘边缘还沾着未干的羊水,像一圈冷白的日蚀。
脐梯从轮心裂开,52级阶梯——每一级都是一张婴儿的脸,皮肤薄得能透出星屑,五官被剜去一处,留下黑曜石般的空洞;那空洞里滴落无声的乳歌,是他们方才赢走的“共相碎片”。
林野第一个踩上去,赤足踏碎凝固的胎脂,虎牙还衔着上一局的血,却笑得像把闪电含进嘴里:
“走,去负六层!
老子倒要看看,
是哪个杂种把老子的童年
按斤两、按呼吸、按未落的乳牙
称骨论钱!”
沈不归摘下冰耳花——那花在他掌心化成一粒雪做的耳坠,内里封存着万籁俱寂。
他把耳坠别在林野淌血的耳廓,声音低得只剩一次心跳的尾音:
“下一局,
用我的静音——一整座雪崩的静音,
换你第一声哭,
别再让脐带欠费。”
陆清言与姜莱十指交扣,腕上“莱言”镣铐的银链勒进骨缝,每一次碰撞都溅出细小的月屑,像给尚未成形的自己鼓掌,也像给未来的死亡发一枚假币。
四人并肩,影子在脐梯上熔成一条乌黑的河,逆流而下。
身后,赌场废墟的碎骨重新拼合,化作一张“未出生欠条”,羊水墨在背面缓缓晕开,像谁在子宫里写信:
“恭喜赢到‘负一岁’,
然而出生继续涨价,
下一层,
利息按心跳3计算,
逾期即没收灵魂的第一声啼哭。”
倒计时在他们胸腔里重装引信——
10,
9,
8……
每一次搏动都像把肋骨往里钉一枚倒钩。
这一次,哭声不再是筹码,而是导火索,
更深处,子宫的银行正用胎盘做金库,
等待他们来提款——
提一袋早已发霉的星光,
换一条刚出厂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