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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油窖微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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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油灯芯偶尔爆出一两声细微的噼啪,在这绝对的地下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远处那永恒不变的机械轰鸣,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着,反而衬托出这方寸巢穴的死寂。

林皓蜷缩在粗糙却相对干燥的兽皮上,身体深处那杯古怪药液带来的灼热感渐渐平息,转化为一种迟滞的、沉重的暖意,对抗着从冰冷金属墙壁不断渗透而来的寒意。腹部的伤口在那墨绿色药膏的作用下,剧痛确实减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密包扎后的压迫感和淡淡的麻痒。

疲惫如同潮水,一阵阵冲击着他几乎崩断的神经。但他不敢真正沉睡,耳朵始终竖起着,捕捉着这地下世界里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除了守窖人偶尔挪动身体发出的细微摩擦声,以及他自己沉重的心跳。

守窖人吃完那个硬邦邦的窝头后,就一直靠坐在对面一堆破烂棉絮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但那盏煤油灯一直亮着,灯光下,他那只完好的眼睛偶尔会睁开一条缝隙,锐利而警惕地扫过林皓和那个被遮挡的入口,仿佛一头假寐的老狼。

时间在地下失去了刻度,只能凭借身体的本能和远处电厂运转那微不可察的、规律性的负荷变化来模糊感知。

也许过了两三个小时。

突然!

一阵极其轻微、却绝对不属于机器运转或水流声的异响,从巢穴外极远处的黑暗管道中隐约传来!

像是……金属轻轻碰撞的声音?还有……极其压抑的、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

林皓瞬间睁大了眼睛,全身肌肉绷紧,呼吸骤停!

几乎在同一时刻,对面假寐的守窖人猛地睁开了双眼,那只独眼中没有丝毫睡意,只有全然的警惕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他动作快得惊人,如同一只受惊的壁虎,无声无息地滑到入口处,将耳朵紧紧贴在遮挡洞口的木板上,屏息倾听。

外面的异响似乎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极其小心地响了一声,似乎正在缓慢地、试探性地向着这个方向靠近。

守窖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猛地回过头,对着林皓做了一个绝对噤声、并且指向巢穴最深处一个堆满破烂油布和杂物的黑暗角落的手势!眼神严厉,不容置疑!

“他们”!是“他们”来了!

林皓的心脏疯狂擂鼓,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忍着剧痛,以最快最轻的动作滚下“床”,爬向那个角落,拼命地将自己缩进那堆散发着浓烈机油味的破烂油布

他刚藏好,守窖人已经迅速吹熄了煤油灯!

绝对的黑暗瞬间降临,吞噬了一切。

巢穴内只剩下两人极力压抑的、微不可闻的呼吸声,以及巢穴外那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细微动静。

脚步声!不止一个!虽然极其轻缓,刻意收敛,但在这死寂的环境里,依旧如同踩在人的心脏上。还有低沉的、被压到极致的呼吸声,以及某种金属物品擦过管壁的轻微刮擦声。

他们来了!而且目标明确,就是朝着这个方向!

林皓在油布下死死咬住牙关,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是冲着他来的吗?76号的人竟然能找到这种地方?还是……冲着他身边的守窖人?老人口中的“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脚步声在巢穴入口外停了下来。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十几秒。林皓能想象到,外面的人正如同毒蛇般,无声地观察着那块遮挡洞口的木板。

然后,极其轻微的“咔哒”一声,像是枪械保险被轻轻打开的声音?或者是某种工具?

林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守窖人突然动了!

他没有发出任何警告或喊叫,而是用一种与他年龄和佝偻身体完全不符的、迅猛无比的动作,猛地将身边一个沉重的、不知道装了什么金属零件的麻袋狠狠推倒!

“轰隆——哗啦啦!!!”

麻袋砸在地上,发出巨大无比的、在这封闭地下空间里如同惊雷般的巨响!里面沉重的零件四处滚落,撞击着金属墙壁和管道,发出连绵不绝的、震耳欲聋的噪音!

这突如其来的、狂暴的噪音瞬间打破了死寂,也完全掩盖了巢穴外所有的细微声响!

几乎在制造出巨响的同时,守窖人用嘶哑的、仿佛受到极大惊吓的声音,惊恐万状地大声咒骂起来,声音甚至盖过了噪音:

“操他娘的!!哪个天杀的王八蛋碰倒了老子的东西?!吓死老子了!!他妈的……晦气!真晦气!!”

他一边骂,一边故意踢踹着地上滚落的零件,制造出更多不必要的噪音,整个人仿佛一个因为一点意外就暴跳如雷、絮絮叨叨的孤僻老疯子。

巢穴外,那原本逼近的、充满威胁的细微动静,在这突如其来的、毫无征兆的疯狂噪音和骂声面前,似乎一下子僵住了,停顿了。

林皓躲在油布下,瞬间明白了守窖人的意图!他在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强行打断外面那些人的潜行和侦查,将他们暴露在明处,同时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毫无威胁的、易受惊的疯癫老人!

这需要何等的机智和胆量?!

外面的沉默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随即,遮挡洞口的木板被人从外面“哐”地一声粗暴地踹开了!

几道强烈的手电筒光柱瞬间射入巢穴,如同探照灯般疯狂扫射,刺破了黑暗,最终全部聚焦在正在“手忙脚乱”扶麻袋、嘴里还在不停骂骂咧咧的守窖人身上。

光线极其刺眼,林皓透过油布的缝隙,能看到至少有三个穿着深色工装、但行动举止绝非工人的身影堵在门口,他们手里都握着枪!枪口微微下沉,但威胁意味十足。

“老东西!鬼叫什么?!”为首一人厉声喝道,声音冰冷,带着浓重的口音(日语?),但中文勉强可懂。

守窖人似乎被手电光刺得睁不开眼,用手挡着脸,更加惊慌失措地缩成一团,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哎……哎呦……几位……几位爷……吓死小老儿了……我……我不是故意的……这麻袋没放稳……自己倒了……惊扰了几位爷……罪过罪过……”

他表现得完全像一个被吓破胆的、卑微可怜的底层老人,与刚才那迅猛制造混乱的样子判若两人。

“少废话!”为首那人根本不理会他的表演,手电光在他脸上和巢穴里粗暴地扫动着,“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或者看到什么生人下来?!”

“动静?生人?”守窖人一脸茫然和恐惧,独眼里挤出生理性的泪水(不知是光刺的还是真的),“没……没有啊……除了我这破袋子倒了……没别的动静啊……这鬼地方除了我,几年都见不到一个活人气儿……几位爷是……?”

“闭嘴!”那人打断他,显然不信,对身后两人使了个眼色。

另外两人立刻持枪迈入巢穴,开始用手电光仔细搜查这个狭小的空间。光线扫过堆放的杂物、破烂的铺盖、那个小灶台……每一次光柱掠过林皓藏身的油布堆,他的心脏都几乎停止跳动!他能感觉到搜查者的脚步就在附近来回走动,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带来的、与这地下世界格格不入的、淡淡的烟草和皮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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