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渔火暂息（2/2）

林皓也利用这段时间，慢慢熟悉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小群体。这里大约有十几户人家，都是最早跟随根叔、不愿受东洋人和伪政府欺压的硬骨头。他们以捕鱼和偷偷进行一些小规模的物资交换为生，生活清苦，但心气很高，对阿海这个根叔指定的年轻接班人颇为信服。

林皓尝试着向他们了解更多关于“蓬莱”和沿海局势的信息。但这些普通疍民所知有限，大多是一些零碎的传闻，比如“蓬莱”那边夜里有时会传来奇怪的巨响，海面会泛起不正常的泡沫；比如最近东洋人的巡逻艇确实比以前多了很多，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也像是在防备什么；再比如，偶尔能捞到一些从“蓬莱”方向漂来的、印着奇怪符号的废弃物……

这些信息虽然琐碎，却侧面印证了“蓬莱”内部可能并不平静，以及日军对此地的高度戒备。

这天傍晚，林皓正帮着修补渔网，阿海从外面回来，脸色比平时更加凝重。他将林皓拉到一边，低声道：“有消息了，关于叶先生。”

林皓精神一振：“他怎么样了？”

“老陈冒险递出话来，叶先生身体恢复了一些，但还被藏在‘蓬莱’附近，不敢轻动。他说……”阿海压低了声音，“‘蓬莱’里面，前几天确实出了乱子！不是你们那次，是更早一些，有几个被关押的劳工不知怎么弄到了工具，打死了一个守卫，想炸毁什么管道，虽然没成功，但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还引发了局部停电。东洋人内部好像因此产生了分歧，一部分主张加强镇压，另一部分似乎担心实验进程受影响……”

内部骚动！劳工反抗！这对于林皓来说，无疑是黑暗中的一道强光！这说明“蓬莱”并非铁板一块，压迫之下，必有抗争！

“叶先生还说，”阿海继续道，“他判断，东洋人的‘那个计划’，可能到了关键阶段，所以才会如此敏感和疯狂。他让我们……务必想办法，尽快将消息送出去，或者，找到机会，从外部给予打击，哪怕只是制造混乱，拖延他们的进度也好！”

外部打击？拖延进度？

林皓看着阿海，又看了看这片与世隔绝的湾岔，以及那些虽然坚韧却缺乏武器和训练的疍民兄弟。凭借他们的力量，想要对戒备森严的“蓬莱”进行外部打击，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是，叶怀明的话也提醒了他。不能一味等待和躲藏。证据需要传递，行动也需要筹划。

“阿海，”林皓目光坚定起来，“我们不能一直等下去。得主动想办法，联系外界，同时……看看有没有其他途径，给‘蓬莱’制造点麻烦。”

阿海看着林皓，这个一路逃亡、看似文弱的记者，眼中却有着不输于他们的韧性和勇气。他重重点了点头：“表舅没看错人。你说，怎么干？我们听你的！”

就在这时，石屋里传来一阵微弱的、沙哑的咳嗽声。

林皓和阿海同时转头望去。

只见床上昏迷了数日的阿坤，竟然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他那标志性的独眼，先是茫然地转动了一下，随即迅速聚焦，落在了门口的林皓身上。

“……小……小子……”他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那份熟悉的、带着狠劲的语气却丝毫未变，“……老子……还没死呐……”

林皓快步走到床边，看着阿坤终于醒转，连日来的担忧和疲惫仿佛瞬间消散了大半，眼眶竟有些发热。

“坤哥，你醒了！”他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阿坤扯动嘴角，想露出个笑容，却牵动了虚弱的身体，又是一阵咳嗽。他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又看了看林皓和阿海，独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又……又换窝了？……”他喘着气，断断续续地问，“……下一步……怎么搞？……”

听着阿坤醒来第一句话就问下一步计划，林皓和阿海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意。

是的，下一步。

渔火暂歇，但征途未止。

他们必须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