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鸦鸣坳(1/2)
樵夫的脚步沉稳而迅捷,即使背负着林皓这样一个半大的小伙子,在林间穿行也未见多少迟滞。他显然对这片山岭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走,专挑那些兽径、石缝或者林木特别浓密处行进,身形在晨雾与树影间灵活地闪转挪移,最大限度地利用着天然的掩护。
林皓伏在他背上,最初的紧绷和尴尬渐渐被身体的极度虚弱和伤处的阵阵钝痛所取代。失血、寒冷、饥饿以及“虎挣散”药力退去后的反噬,如同无数细小的蛀虫,啃噬着他的意志和体力。他只能勉强用右臂环住樵夫的脖颈,将头靠在那散发着汗味、泥土味和蓑衣淡淡霉味的背脊上,努力保持清醒,不让自己彻底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更久,林皓模糊的视线察觉到周围的光线似乎变得更加晦暗。他们仿佛进入了一道狭窄的山坳,两侧是陡峭的、布满青苔和蕨类植物的岩壁,头顶的天空被交错生长的古树枝叶切割成细碎的蓝白色斑点。空气变得更加潮湿阴冷,脚下不再是松软的腐叶,而是湿滑的、长满青苔的碎石。
樵夫的脚步也放慢了些,更加谨慎。他偶尔会停下,侧耳倾听片刻,确认没有异常,才继续前行。
又拐过一个弯,前方豁然开朗了些许,但仍被高耸的岩壁和浓密的树冠包围着。一片依着山势搭建的、极其简陋破败的屋舍出现在眼前。这些屋舍大多是用粗陋的原木和石块垒成,顶上覆盖着厚厚的茅草或树皮,许多已经歪斜,仿佛随时会坍塌。坳地里寂静无声,看不到人影,也听不到鸡鸣犬吠,只有一种近乎死寂的沉闷。
在坳口几块如同天然屏风般的巨岩后,樵夫终于停下了脚步,小心翼翼地将林皓放了下来,让他靠着一块长满青苔的岩石坐下。
“到了,鸦鸣坳。”樵夫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回到自己地盘后的、略微放松的警惕。他摘下斗笠,露出一张看起来约莫三十五六岁的脸庞。面容黝黑粗糙,颧骨略高,嘴唇偏厚,一双眼睛不大,却异常明亮有神,像山涧里的黑曜石,透着山里人特有的韧劲和精明。他额头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从左眉骨斜划至鬓角,更添了几分硬朗。
“这里……是村子?”林皓喘息着,打量着这片死气沉沉的废弃聚落,心中疑惑。这地方看起来早已无人居住。
“以前是。几年前遭了兵灾,后来又闹过一阵子厉害的瘴疠,能走的都走了,剩下的……”阿七(林皓在心里暂时这样称呼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眼神里掠过一丝阴霾,“现在只剩几户舍不得走或者没处去的老人,还有我们这些……不方便露面的,偶尔在这里落脚。”
他说的“我们”和“不方便露面”,让林皓心中一动,隐约猜到了些什么。这鸦鸣坳,恐怕不只是个废弃的村庄那么简单。
阿七不再多解释,他示意林皓待在原地别动,自己则像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滑向最近的一间看起来稍微完整些的石屋。他没有走门(那扇破旧的木门早已不知所踪),而是从侧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钻了进去。
片刻之后,他探出头来,朝林皓招了招手。
林皓拄着木杖,咬着牙,一步步挪了过去。钻进石屋,一股混合着尘土、霉味和淡淡草药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从墙壁裂缝和屋顶破洞透进来的几缕天光。地方不大,角落里铺着厚厚的干草,算是床铺,旁边有一个用石头垒成的简易灶膛,里面有些冷灰。墙壁上挂着几串风干的草药、几张鞣制过的兽皮,还有几件破烂的衣衫。屋角堆着一些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件,看不清是什么。
这里虽然简陋破败,却显然有人经常打理,是一个具备基本生存条件的隐蔽据点。
“你先躺下。”阿七指了指那堆干草,语气不容置疑。他动作麻利地从屋角一个不起眼的瓦罐里取出一个包袱,里面是干净的布条、一个小陶罐和一些林皓不认识的干枯草药。
他先检查了一下林皓左臂的伤口。拆开被血、水和草木灰浸透的破烂绷带,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红肿不堪,边缘泛白,隐约能看到里面嵌着的细小碎石和污物,散发着淡淡的腥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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