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套话（2/2）

凯莉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似乎觉得非常有趣，又加了一句：“不过嘛，‘时间不多了’是骗你的啦~这个世界安全得很，至少目前是。怎么样，被耍得团团转的感觉如何？是不是比凹凸大赛还有趣？”

帕洛斯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一股被戏弄的怒火再次涌上，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般的虚脱感和更大的困惑。他忽略了凯莉的调侃，急切地追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

凯莉耸了耸肩，摊手道：“这个问题嘛……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一睁眼就在这儿了呗。至于这个世界？”她环顾了一下周围阳光明媚的校园，语气难得地带上了一丝平和的意味，“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没有元力、不用打打杀杀的和平世界咯。对于我们这些从那个鬼门关爬出来的人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不是吗？”

她的话像是一道光照进了帕洛斯充满迷雾的内心。没有元力，不用打打杀杀……天堂？所以，这真的只是一个……集体重生（或穿越）到的和平世界？那雷狮他们为什么要隐瞒？

“那他们……”帕洛斯看向天台门口的方向，意指雷狮三人，“为什么……”

“为什么装傻？”凯莉接过话头，笑了笑，笑容里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这你就得去问他们自己了。也许……是某种恶趣味？或者，有什么别的打算？谁知道呢。”她拍了拍帕洛斯的肩膀，语气轻松地说，“不过放心吧，我看他们也没什么恶意，大概就是觉得这样比较好玩吧。毕竟，一下子让大家都知道真相，多没意思啊，慢慢玩才有乐子嘛~”

说完，凯莉不再理会陷入沉思的帕洛斯，哼着歌，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天台。

帕洛斯独自站在天台上，任由风吹乱他的银发。凯莉的话虽然解答了他一部分最关键的疑惑，但也带来了新的问题。

真相是：他们都是从凹凸大赛来到这个和平世界的“幸存者”。

但动机呢？雷狮海盗团为何选择集体伪装？这个世界真的如凯莉所说，绝对安全吗？

不过，至少有一点凯莉说得对，相比于凹凸大赛，这个世界确实如同天堂。而知道同伴（尽管是曾经的对手）也都在这里，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安心感，悄然取代了部分不安。

他或许不再是最特殊的那一个，但他也不再是孤身一人。

接下来的路，或许该换一种走法了。帕洛斯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校园，眼中闪过一丝新的光芒。

从凯莉那里得到了近乎直白的确认后，帕洛斯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烟消云散。他没有再犹豫，也不再需要任何迂回的试探。放学后，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教学楼的出口处，拦住了正准备一起离开的雷狮、卡米尔和佩利三人。

“聊聊。”帕洛斯看着雷狮，言简意赅，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雷狮挑了挑眉，似乎对帕洛斯主动找上门并不意外。他紫眸扫了一眼周围陆续离开的学生，淡淡地说：“这里人多眼杂。”

“去后院。”卡米尔低声提议。学校后院有一片靠近围墙的小树林，平时很少人去，相对僻静。

四人默契地改变方向，穿过教学楼，走向那片安静的角落。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气氛沉默得有些压抑。

来到小树林边缘，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帕洛斯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依次扫过三人，最后定格在雷狮身上，开门见山，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都知道了。”

简单的四个字，让空气瞬间凝固。

佩利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看向了雷狮。卡米尔向前半步，无声地站在雷狮侧后方，警惕的目光锁定帕洛斯。

雷狮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那惯有的慵懒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平静。他迎着帕洛斯的目光，没有否认，也没有惊讶，只是淡淡地反问：“哦？你知道什么了？”

帕洛斯毫不退缩，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知道凯莉、安莉洁、银爵，还有考场里那些‘老熟人’，都不是。我知道我们都是从那个该死的凹凸大赛里出来的。”

他每说一句，佩利的呼吸就急促一分，卡米尔的眼神就更冷一分。而雷狮，只是静静地听着，仿佛在确认帕洛斯掌握的信息程度。

“所以，”帕洛斯深吸一口气，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们到底想做什么？这样伪装起来，耍着我玩，很有意思吗？”

“耍着你玩？！”

佩利猛地吼了出来，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愤怒，还有深深的委屈。他踏前一步，几乎要冲到帕洛斯面前：“我们耍着你玩？！帕洛斯！你知不知道我们……”他的声音哽咽了，后面的话被翻涌的情绪堵住，只剩下急促的喘息。

就在这时，雷狮抬起手，轻轻按在了佩利的肩膀上，示意他冷静。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帕洛斯，语气复杂地开口：“看来，是时候摊牌了。”

他周身的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是那个学园里的问题少年，而是隐隐透出了曾经身为海盗团首领的威严。“没错，我们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雷狮坦然承认，“至于为什么瞒着你……”

他的目光扫过情绪激动的佩利和沉默的卡米尔，最终回到帕洛斯写满疑问的脸上，缓缓说道：“原因很复杂。但至少有一点，佩利没说错，我们绝不是在‘耍着你玩’。”

夕阳的余晖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四人身上。伪装被彻底撕开，真相暴露在黄昏的光线下，随之而来的并非解脱，而是更加沉重和需要面对的现实。帕洛斯看着眼前这三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同伴，心中波澜起伏。

摊牌之后，他们之间那层无形的隔膜能否打破？真正的对话，似乎现在才刚刚开始。

帕洛斯紧盯着雷狮，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那是什么？”他追问，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如果不是为了戏弄我，那你们这样处心积虑地隐瞒，到底是为了什么？”

雷狮沉默了片刻，夕阳的金光在他紫色的眼眸中沉淀，显得格外深邃。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语气带着一种与以往不同的凝重：

“帕洛斯，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接纳我们？”

这个问题让帕洛斯一怔。他确实没有深入思考过。他以为这只是一个幸运的巧合，一个平行宇宙的随机恩赐。

雷狮没有等他回答，继续说道，声音低沉而平稳：“一个没有元力、规则完全不同的世界，凭空出现了这么多来自凹凸大赛的‘亡灵’。你觉得，这背后会没有任何原因吗？这个世界……就真的如它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无害吗？”

卡米尔在一旁低声补充，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却透露出惊人的信息量：“我们比你先到几个月。初步观察显示，这个世界存在某种‘抑制’或‘平衡’机制。过早暴露‘异常’，可能会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佩利也终于压下了激动的情绪，他用力抹了把脸，声音还有些沙哑，但眼神却异常认真地看着帕洛斯：“我们……我们不能再失去你了，帕洛斯。一次就够了。”这句话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里面蕴含的痛苦和决心，沉重得让帕洛斯心头一震。

雷狮接过话头，目光锐利地看着帕洛斯：“我们不确定这个世界的‘规则’到底是什么，不确定‘它’或者‘它们’是否在观察着我们。在这种情况下，让你以一个‘纯粹’的、属于这个世界的‘帕洛斯’的身份融入，是最安全的做法。你的茫然，你的试探，甚至你的怀疑，在某种角度看来，都是最好的保护色。”

他向前走了一步，距离帕洛斯更近了一些，周身散发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领袖气场：“所以，隐瞒身份，不是为了耍你玩。恰恰相反，是为了在看清这个未知世界的真相之前，最大限度地确保你的安全。”

帕洛斯彻底愣住了。

他预想过很多种可能——恶作剧、有更大的阴谋、甚至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游戏……但他唯独没想过，真相竟然会是……保护？

为了保护他，所以雷狮扮演着嚣张的学生领袖，卡米尔扮演着沉默的优等生，而佩利……佩利则硬生生将他那份巨大的悲伤和成长压抑下去，重新戴上了“傻狗”的面具，只为了不引起任何可能的危险？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帕洛斯的心头。有震惊，有恍然，有被隐瞒的愠怒，但更多的，是一种酸涩的、被沉重包裹着的暖意。

他看着眼前的三人：雷狮眼中的沉稳和决断，卡米尔眉宇间的谨慎，佩利那尚未完全褪去痛苦却写满坚定的眼神……他们是一个整体，一个即使在陌生的世界里，也依旧将他划入保护范围的团体。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孤身一人在迷雾中探索，却没想到，一直有三双眼睛在暗处守护着他，用他们自己的方式，为他抵挡着可能存在的未知风险。

后院陷入了一片沉默，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夕阳将四个人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

帕洛斯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他眼中的戒备和愤怒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清明。他轻声开口，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么……现在呢？既然我已经知道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雷狮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帕洛斯熟悉的、带着点狂气和自信的弧度。

“现在？”他紫眸中闪过一丝光芒，“既然伪装已经没必要了，那接下来，就是我们雷狮海盗团，一起探索这个新世界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