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完美(1/2)
毒叟对莫离的看管更加严格,几乎寸步不离洞窟,所有心思都花在观察莫离的状态和调配药物上。他有时会喃喃自语,说着一些莫离听不懂的词语,“气感”、“周天”、“筑基”、“毒元”……
随着吐纳的深入和药力的持续作用,莫离身体的变化越来越明显。皮肤下的青紫暗痕没有消失,反而颜色更深,像某种诡异的刺青,但皮肤本身却变得坚韧了许多。五感提升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能清晰地“听”到隔壁石室里毒虫爬动的细微声响,能“闻”出几十种混合毒气中每一种的细微差别,甚至在黑暗中,也能隐约视物。
最奇特的是丹田那缕气流。它越来越凝实,运转越来越顺畅。莫离渐渐能凭借“意念”,稍微引导它流向身体的某些部位。当气流流过眼睛时,看得更远更清;流过耳朵时,听得更细微;而当它无意间流过那些长期试药留下的暗伤处时,会带来一种轻微的麻痒,仿佛在缓慢修复着什么。
但莫离依旧麻木。这些变化于莫离而言,只是活着的一部分。毒叟的兴奋,他口中的“大道”、“造化”,对莫离毫无意义。莫离只是一具按照他的指令呼吸、喝药的行尸走肉。
直到那天,毒叟没有像往常一样准备那三种温养的药,而是拿出了另外两个小巧的玉瓶。一个里面是几滴粘稠如汞、银光闪闪的液体;另一个里面是几颗赤红如血、不断扭动仿佛活物的沙砾。
他的神色异常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紧张。
“小子,”他沙哑开口,独眼死死盯着莫离,“今日,试着引你丹田之气,包裹这两样东西,炼化入体。”
他打开瓶塞。那银色液体瞬间散发出极度锋锐冰寒的气息,而那赤色沙砾则涌出焚心蚀骨的灼热!
仅仅是气息,就让莫离丹田的气流猛地一滞!
“这是‘金髓毒’和‘火煞毒’,性烈无比,但也是淬炼‘毒元’的根基之物!按莫离教你的路线,引气包裹,慢慢磨!一点点来!稍有差池,立刻停下!”毒叟的声音紧绷。
莫离依言,小心翼翼地尝试引导丹田那缕气流,分出极其细微的一丝,探向那一滴银色的金髓毒。
气流接触的瞬间!
嗤——!
仿佛烧红的铁块遇到了冰水!那丝气流几乎瞬间就被那锋锐冰寒的毒性侵蚀、消融!一股钻心的锐痛直冲脑海!
莫离闷哼一声,脸色煞白。
“蠢货!谁让你直接碰了!用意念!隔空包裹!磨它的边角!”毒叟厉声喝道。
莫离定下神,再次尝试。这次更加小心,操控着气流,极其缓慢地靠近,不再直接接触,而是如同无形的手,轻轻包裹住那滴毒液的一角,然后按照吐纳的韵律,缓缓运转,摩擦。
一丝丝极其细微的、银亮色的毒气,被从那滴毒液上磨了下来,融入了莫离的气流中。气流瞬间变得沉重、锋锐,带着刺骨的寒意,运行速度都慢了下来,所过之处,经脉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莫离全力维持着意念,引导着这缕融合了金髓毒的气流,艰难地完成一个循环,最终回归丹田。
回归的刹那,丹田猛地一沉,那缕气流仿佛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旋转的银色漩涡,虽然极小,却散发着冰冷的锐气。
与此同时,一股明悟浮上心头:金,锋锐,主杀伐,凝练经脉。
莫离睁开眼,看向毒叟。
他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独眼瞪得极大,嘴唇都在颤抖:“一次……一次就成功引金毒入体?!老天爷!这……这何止是毒鼎!这简直是……”
他话没说完,猛地看向那瓶火煞毒,眼神变得无比灼热:“再试!试试这个!”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尝试引动火煞毒虽然同样痛苦——那灼热焚身的感觉几乎让莫离以为自己要自燃——但最终,还是一丝赤红色的毒气被成功剥离,融入气流,完成循环,沉入丹田。
丹田内,变成了一个更诡异的景象:一缕气流,中间是原本的无色,外围却缠绕着极细的银线和赤线,缓缓旋转,彼此似乎还在相互冲击、磨砺。
而莫离的身体表面,那些青紫的暗痕上,似乎隐隐多了一丝极淡的金属光泽和一抹流动的赤色。
毒叟看着莫离,像在看一件绝世瑰宝,激动得在原地踱步:“金火相克,竟能同存初蕴!平衡!居然自行找到了平衡!哈哈哈哈!天助莫离也!天助莫离也!”
他猛地停下,独眼灼灼地盯着莫离:“从今日起,你不再是药人!你是莫离毒叟的……弟子!对!弟子!老夫要传你真正的《五毒噬灵真经》!让你以毒入道,凝练无上毒元!”
毒叟那狂喜的笑声在阴冷的洞窟里回荡,撞在石壁上,发出瘆人的回音。“弟子?哈哈哈哈!”他笑得前仰后合,脸上的疤痕扭曲蠕动,像活着的蜈蚣,“你也配做莫离毒叟的弟子?痴心妄想!”
他猛地止住笑,那只独眼里闪烁着冰冷而狂热的光,死死盯住莫离,像看着一件稀世珍宝,却又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占有欲。
“你不过是个鼎!一个完美的、千年难遇的毒鼎!”他声音沙哑而亢奋,“老夫遍寻天下,试药无数,死的废物能填满这洞窟!就是为了找到一个能承受金火相克之毒、并能初步融于己身的胚子!有了你,老夫的《五毒噬灵真经》才算真正有了根基!你的身体,你的经脉,你丹田里那点初生的气,就是用来温养、淬炼天下奇毒的最好容器!”
他一步步逼近,那混合着药味和腐臭的气息喷在莫离脸上:“小子,你以为那吐纳之法是什么?是救你的仙法?狗屁!那是炼鼎的法门!是把你这破败身子,炼成能容纳老夫毕生毒元的活鼎炉!”
“每天按莫离说的去做,不得有一丝松懈!”他厉声喝道,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莫离鼻尖,“你若乖乖听话,将来老夫神功大成,或许能留你一个全尸,让你这毒鼎死得有点价值!若是敢偷懒,或是动了什么歪心思……”
他猛地一挥手,旁边石壁上挂着的一个铁笼子里,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瞬间炸成一团血雾,腥臭扑鼻!
“这就是下场!老夫会让你尝遍世间最痛苦的死法,把你每一寸骨头都碾成毒粉!”他阴恻恻地威胁道,独眼里的凶光几乎要溢出来。
莫离站在原地,浑身冰冷。虽然早已麻木,但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凿子,一点点凿开了莫离封闭的情感外壳,露出里面深藏的、从未消失的恐惧和绝望。
原来……不是弟子。不是活着。只是一个……容器。一个等待被注满毒药,然后被砸碎的容器。
所有的温养,所有的吐纳,所有的“造化”,都是为了更好地承受毒素,为了成为别人功法的养料。
毒叟看着莫离骤然失血、更加麻木的脸,似乎更加满意。他拍了拍手。
洞窟外,一个穿着灰色短褂、面色苍白、眼神畏缩的小童低着头快步走进来,恭敬地站在一旁。
“毒奴,”毒叟吩咐道,“从今天起,你看好他。他每日吐纳六个时辰,喝三次药,都在哪里进行,不得离开这洞窟半步!若有任何异动,立刻报莫离!”
“是,长老。”那小童声音细若蚊蚋,头垂得更低了。
毒叟又贪婪地看了莫离一眼,仿佛已经看到神功大成的那一天,这才志得意满地、哈哈大笑着转身离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洞窟外的甬道中。
只剩下莫离和那个叫毒奴的小童。
洞窟里恢复了死寂,只有各种毒物偶尔发出的细微声响和油灯燃烧的噼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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