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孤注一掷与冰渊回响（2/2）
那横亘于柯伊伯带之外的巨大镰刀阴影，动了。
它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移动，而是其存在的“焦点”，锁定了地球，锁定了正在构建信标的林墨！
一股无法形容的、超越了之前所有压迫感的“吸力”传来。这不是物理吸力，而是规则层面的剥离！它开始直接“抽取”林墨的规则本质，以及“星辉之壁”所代表的整个地球文明的规则集合！
“它开始‘收割’了！”古老观测者发出警示。
“星辉之壁”再次剧烈震颤，刚刚被“观察者”加固的区域也出现了不稳的迹象。林墨构建的信标瞬间溃散，他感到自身的意识、力量、甚至关于“自我”的认知，都开始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拉扯，要将他从现实的存在中连根拔起！
“林墨！”雷昊等人惊呼。
冰渊之下，“观察者”第七枢纽的光芒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爆发，将其所有的“数据炸弹”向着深空的阴影投射出去！
一道无形的、蕴含着海量混乱信息和逻辑悖论的信息洪流，撞向了“收割者”的感知。
镰刀阴影的“抽取”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一顿。
就是这一顿！为林墨，为地球，争取到了或许只有零点几秒，但却是至关重要的喘息之机！
林墨眼中，那原本因力量透支而有些黯淡的银河，在这一刻，燃起了最终决绝的火焰。
他看到了“观察者”的自我牺牲，看到了同伴的坚守，感受到了身后无数生命的重量。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放弃了维持“星辉之壁”，甚至放弃了维持自身规则的稳定。
他将那被“收割者”拉扯的、即将离体而出的规则本源，连同他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情感、所有关于“守护”的誓言，以及体内那一直被压制着的、源自“祖始”的混沌之力，全部引导、压缩、点燃——
如同宇宙初开的大爆炸，于他体内，于这太阳系的边缘，轰然爆发！
选择，在电光火石之间已然做出。当“观察者”以自我湮灭为代价换来的那瞬息停滞降临时，林墨便知道，那温和的守护已至尽头，唯有最极致的绽放，或许能在这绝望的黑暗中，撕开一道微光。
他不再去维系那遍布裂痕的“星辉之壁”，不再去抵抗那规则层面的恐怖剥离感。相反，他放开了所有约束，主动引导着那股来自“收割者”的、意图将他“连根拔起”的恐怖吸力，将其作为催化剂，疯狂地汲取着脚下地球规则核心传来的悲鸣之力，汲取着体内那融合后却始终未曾真正释放全部的银白星辉，更……主动引爆了那一直被他以意志和“干燥的印记”深深压制、属于“祖始”的、代表着万物归墟的混沌本源！
这不是简单的力量叠加，而是将秩序、情感、混沌这三种截然不同，甚至相互冲突的规则本质，在自身这个“奇点”内部，进行一场失控的、毁灭性的链式反应！
“知识殿堂”深处，林墨的肉身仿佛化为了一个纯粹的光源，不，是黑暗与光明交织的漩涡！银白的光芒与暗紫的混沌如同两条疯狂的巨龙，缠绕、撕咬、湮灭、创生！他的身体在虚实之间剧烈闪烁，皮肤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瓷器破碎般的规则裂痕，金色的血液不再是渗出，而是如同蒸汽般从他体内蒸发出来，那是生命与规则同时在燃烧的具现！
“他在做什么？！”艾登看着监测器上那瞬间爆表、指向无法理解领域的能量读数，失声喊道。
“他在……点燃自己！”莉娜的声音带着哭腔，屏幕上代表林墨生命体征和规则稳定性的曲线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坠向归零的深渊，“他在将自身化作一颗炸弹！一颗规则奇点炸弹！”
雷昊目眦欲裂，他想要冲上去，却被那逸散出的、足以撕裂现实的规则风暴逼退。他只能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同伴，走向自我毁灭的终局。
外界，“星辉之壁”在林墨放弃维持的瞬间，发出了最后的悲鸣，如同破碎的琉璃般，从黄道面侵蚀区开始，寸寸瓦解，化为漫天飘散的光点，最终彻底消散于无形。
地球，失去了最后的保护，完全暴露在了“收割者”的阴影之下。
然而，就在屏障破碎，那恐怖的“抽取”之力即将长驱直入，笼罩整个星球的刹那——
林墨动了。
或者说，是那个由他燃烧一切所化的、光明与黑暗交织的规则漩涡动了。
他没有冲向地球，而是逆着那“抽取”的力量，化作一道超越了速度概念的、扭曲了时间与空间的流星，主动射向了柯伊伯带之外，那片巨大的、令人绝望的镰刀阴影！
他不再是守夜人，他是扑向烈焰的飞蛾，是冲向堤坝的洪流，是文明在绝境中发出的、最歇斯底里也是最后的光芒！
“以此身！此魂！此存在的一切！”“燃为星火！照汝之路！”“此界——非汝粮仓！”
他的意志，化作了最终的宣告，如同洪钟大吕，震荡在规则的层面，甚至短暂地压过了“收割者”那无声的压迫。
下一刻，那一点由林墨所化的、蕴含着极致矛盾与毁灭力量的光暗流星，狠狠地撞入了那片镰刀阴影的核心！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
只有光。
一道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其色彩和形态的光，从撞击点爆发开来。它并非纯粹的光明，其中蕴含着秩序的经纬、情感的星火、混沌的狂潮，以及一种“存在”本身对“收割”最激烈的否定！
这道光瞬间吞噬了那片巨大的阴影，并急速膨胀，仿佛在宇宙的幕布上，点燃了一个短暂而辉煌的新星！
光芒所过之处，规则被改写，概念被扭曲。那冰冷的“抽取”之力戛然而止。镰刀状的阴影在光芒中剧烈地扭曲、翻滚，仿佛受到了某种本质上的冲击和伤害。它那恒古不变的“收割”进程，被强行中断了！
地球之上，所有人在那一刻都感到身上一轻，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消失了。天空依旧，仿佛之前的灭顶之灾只是一场幻觉。
但没有人欢呼。
所有人都仰望着星空，望着那片正在缓缓消散的、异常璀璨的光晕。
他们知道，代价是什么。
光芒持续了约一分钟，才渐渐黯淡、消散。
柯伊伯带之外，那片巨大的镰刀阴影……消失了。
并非被摧毁，而是如同退潮般，隐没在了更深沉的宇宙黑暗之中，只留下了一片规则结构极其混乱、破碎的虚空，证明着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何等惨烈的碰撞。
太阳系，暂时安全了。
Site-07，“知识殿堂”深处。
那光明与黑暗的漩涡已经消失。林墨之前悬浮的地方，空无一物。只有地面上，残留着一片焦黑的痕迹，以及几滴尚未完全蒸发的、散发着微光的金色血液。
他消失了。
连同他的肉身，他的规则核心，他的一切。
为了点燃那驱散黑暗的光，他燃尽了自己。
雷昊、莉娜、艾登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那片空地，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言语。
图书馆内，一片死寂。只有那本“饥饿之书”，不知何时安静地合拢，仿佛也陷入了沉睡，书页上不再有任何符号，只残留着一丝淡淡的、如同叹息般的规则波动。
星海依旧，黎明到来。
但守夜人，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