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定陶登基称汉帝,建立大汉王朝(1/2)
定陶城的寒意还未完全褪去,汜水之阳的空地上却已一片热火朝天。三座临时搭建的高坛拔地而起,中央主坛高达九丈,分上中下三层,每层都以青布裹身,布上用朱砂绘着日月星辰、山川龙凤的图案,坛檐下悬挂着三十六串铜铃,春风一吹,叮咚作响,在三里之外都能听得真切。东西两侧的副坛稍矮,分别供文武百官与诸侯朝拜之用,坛前的空地上,已用白灰画出了整齐的队列标记,连乐工的站位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天刚蒙蒙亮,负责筹备仪式的萧何就已亲临现场。他身着紫色相国朝服,领口袖口的缠枝莲纹在晨光中泛着光泽,腰间的翡翠玉带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走到主坛下,他仰头打量着坛顶的旌旗,二十四面五色旗按方位排列,东方青龙旗、南方朱雀旗、西方白虎旗、北方玄武旗、中央黄龙旗,每一面旗都由蜀地丝绸织成,旗面上的纹路用金线绣成,在微亮的天色中闪着细碎的光。“再派二十名工匠,把坛阶的木板再加固一遍!”萧何对身旁的主事官吩咐道,“陛下登坛时,一步都不能出差错。”
主事官连忙躬身应道:“相国放心,昨夜已加固过三次了。只是……”他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韩信将军的部下刚才来问,诸侯登坛的顺序,为何把齐王排在了梁王之后?韩将军脸色不太好看。”萧何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定陶本是韩信的驻军之地,刘邦选在此地登基,本就有就近制衡韩信之意,而登坛顺序的排列,更是朝堂位次的无声宣告。“按爵位高低排序,韩王信为韩王,早于齐王受封,排在前面合情合理。”萧何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去告诉韩将军,陛下自有考量,莫要在此时生事。”
主事官刚要退下,又被萧何叫住:“等等,把祭天的礼器再清点一遍。尤其是那尊传国玉玺,陈平大人昨夜送来后,妥当了吗?”“回相国,玉玺已由内侍省的人看管,藏在主坛后的暗格里,钥匙由陛下的贴身内侍保管,万无一失。”主事官连忙回话。萧何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坛下的乐工队列,五十名乐工身着皂色朝服,手中的编钟、编磬都已擦拭干净,编钟的铜胎泛着冷光,编磬的石质温润,显然都是精心挑选的珍品。“让乐工们再演练一遍《大韶》,确保登坛时的乐声不出差错。”萧何吩咐道,心中却暗自盘算着——这场登基大典,表面风光,实则暗流涌动,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祸端。
他正思忖间,一名身着便服的暗卫悄然走到他身后,低声禀报:“相国,陈平大人有密信。”萧何不动声色地接过密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数语:“钟离眜部有异动,恐借大典生事,已派死士暗中布控,需相国留意坛西角禁军布防。”萧何指尖微微一沉,抬头望向坛西角,那里是诸侯随从的站立区域,各色人等混杂,确实是最容易出纰漏的地方。“传我命令,调百名禁军加强坛西角戒备,凡非受邀人员,一律驱离三尺之外。”萧何对身旁的禁军统领吩咐道,语气平静却暗藏锋芒。
禁军统领刚领命而去,又有一名小吏匆匆跑来:“相国,鲁地儒生代表求见,说带来了孔鲋先生亲笔书写的《劝进颂》,要在大典上呈给陛下。”萧何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孔鲋是鲁地儒家领袖,其态度关乎天下儒生对新朝的认可,本应礼遇有加。但此时距离大典开始仅剩一个时辰,再引入新的环节恐生变数。“让他们在坛下等候,待祭天仪式结束后,由我亲自呈给陛下。”萧何沉吟片刻,做出了稳妥的安排。他深知,这些儒生虽无兵权,却能以舆论左右民心,若能借他们之口彰显登基的合法性,亦是一大助力。
与此同时,定陶城内的齐王大营中,韩信正坐在帐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剑。帐内的炭火烧得正旺,却暖不透他心中的寒意。桌上放着一杯冷掉的酒,酒液在杯中晃出细碎的涟漪,如同他此刻的心情。“将军,萧何那边回话了,说按爵位排序。”副将陈豨走进帐来,语气带着几分愤愤不平,“分明是故意打压将军!当年若不是将军平定三秦、破魏伐赵、定齐灭楚,陛下能有今日?如今登基大典,连登坛顺序都要受委屈!”
韩信抬眼看向陈豨,眼中翻涌着不甘与隐忍。他身着深红色王服,四爪龙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冠冕上的七旒珍珠垂在眼前,挡住了他眼底的神色。“陛下刚定天下,正是立威之时。”韩信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疲惫,“此时与萧何争执,反倒落人口实。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安分守己,大典期间,任何人不得擅自离营。”陈豨还想争辩,却被韩信的眼神制止。韩信心中清楚,定陶夺兵权后,自己已如断爪的猛虎,若在此时闹事,只会让刘邦更加猜忌。可想到自己的赫赫战功,如今却连登坛顺序都要排在彭越之后,心中的憋屈就如同翻江倒海。
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韩信的亲信侍卫走进来禀报:“将军,梁王彭越派人送来了一盒礼品,说是贺喜将军即将在大典上受封。”韩信冷笑一声,挥手道:“拿进来。”侍卫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走进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柄镶嵌着宝石的匕首,匕首的鞘上刻着“功高盖世”四个大字。陈豨见状,怒声道:“彭越这是故意嘲讽将军!他一个草寇出身的诸侯,也敢在将军面前炫耀!”
韩信拿起匕首,指尖抚过鞘上的字迹,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彭越素来贪功,此次刘邦登基,他定是想借着劝进的功劳谋个更高的爵位,如今送这柄匕首,分明是在挑衅。“把匕首收下,回赠一匹汗血宝马。”韩信缓缓道,“告诉彭将军,多谢他的美意,大典之后,我自会与他‘好好聊聊’。”陈豨虽不解其意,却也只能依言照做。看着侍卫退出去的背影,韩信将匕首放在桌上,烛火映在匕首的刃上,反射出冰冷的光,如同他心中的杀意。
帐帘再次被掀开,这次走进来的是身着粗布长衫的钟离眜,他面色凝重,刚进门就压低声音道:“韩将军,大事不好!我麾下有个叫秦午的校尉,今早不见了踪影,据说是带着几名亲信去了汜水之阳的坛场方向。”韩信心中一沉,猛地站起身,腰间佩剑的剑穗因动作剧烈而晃动。“秦午?就是那个当年随你从项羽军中投过来的亲兵?”韩信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他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凶险——秦午对项羽忠心耿耿,定是想借登基大典行刺刘邦,而此事一旦败露,自己私藏钟离眜的罪名便会彻底曝光。
“正是他!我已派心腹去追,可坛场周围已被禁军封锁,根本进不去。”钟离眜的脸上满是焦急,“将军,事到如今,不如咱们趁乱起兵,定陶是咱们的地盘,禁军虽多,却未必能挡得住咱们的精锐!”韩信眼中闪过一丝动摇,他手中虽无兵权,但定陶城内仍有数千亲信旧部,若真要起事,未必没有一搏之力。可他转念一想,刘邦麾下萧何善治、张良善谋、陈平善计,还有夏侯婴、灌婴等猛将统领的禁军,自己仓促起兵,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可!”韩信断然拒绝,“此时起兵,便是谋逆,天下诸侯必群起而攻之。秦午之事,或许还能补救。”他快步走到帐边,撩开帐帘望向坛场方向,只见那里旌旗招展,人影攒动,禁军的黑色铠甲在晨光中连成一片,如同铁墙。“你立刻回住处闭门不出,对外宣称重病在床,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露面。”韩信对钟离眜吩咐道,“我去见陛下,就说秦午因私怨欲行不轨,与你我无关,或许能撇清干系。”钟离眜虽不甘心,却也知道韩信所言有理,只得咬了咬牙,转身从帐后的密道离去。
韩信整理了一下衣袍,刚要出门,陈豨却上前一步拦住他:“将军,此时去见陛下,岂不是自投罗网?不如静观其变,若秦午真能得手,天下大乱,咱们再趁机崛起也不迟!”韩信怒视着陈豨,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放肆!陛下待我不薄,登坛拜将之恩尚未报答,岂能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秦午是匹夫之勇,我若坐视不管,才是真的自寻死路!”陈豨捂着脸,眼中满是委屈,却也不敢再反驳。韩信深吸一口气,推开帐门,大步朝着刘邦的临时行宫走去,心中暗自祈祷——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另一边的梁王大营中,彭越正得意地把玩着韩信送来的汗血宝马的缰绳。这缰绳由牛皮制成,上面镶嵌着七颗红宝石,是西域进贡的珍品。“将军,韩信果然上钩了!”谋士蒯通笑着说道,“他回赠宝马,说明他心里也不痛快,只要咱们在大典上再添把火,让他与刘邦之间的嫌隙更深,咱们梁王的地位就更稳固了。”彭越身着红袍,腰间的玉带是刘邦前几日赏赐的,上面的红宝石与缰绳上的宝石相得益彰。“先生妙计!”彭越拍着桌子大笑,“待会儿登坛时,我要第一个上前献贺,让陛下看看,谁才是真正拥戴他的功臣。”
蒯通却摇了摇头,眼中带着几分谨慎:“将军不可操之过急。韩信虽失兵权,但威望仍在,若逼得太紧,恐会狗急跳墙。咱们只需在论功行赏时,不动声色地提一句‘韩信将军破楚有功,但在齐地征兵过重,百姓颇有微词’,既能打压韩信,又不会引火烧身。”彭越连连点头:“还是先生考虑周全。对了,那几个鲁地来的儒生,安排好了吗?”“已经安排好了,待会儿会在坛下‘无意’中提及韩信当年逼死项羽之事,让鲁地百姓对韩信心生不满。”蒯通低声道,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彭越满意地笑了,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只要扳倒韩信,这大汉的第一功臣之位,就非他莫属了。
正说着,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彭越的侄子彭安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叔父,不好了!刚才在坛西角,我看到韩信的亲信陈豨和钟离眜的部下秦午偷偷见面,两人还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谋划什么!”彭越和蒯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你看清楚了?确实是陈豨和秦午?”蒯通连忙追问道。“千真万确!秦午我认识,当年在垓下之战时,他还跟我交过手,脸上的刀疤我记得清清楚楚。”彭安肯定地说道。
蒯通抚掌大笑:“天助我也!韩信私藏钟离眜,本就是个隐患,如今他的部下又与钟离眜的人勾结,这分明是要谋反啊!将军,咱们可借此事大做文章,不仅能扳倒韩信,还能立下揭发谋逆的大功!”彭越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可秦午万一只是私下见个面,没有谋反之意,咱们岂不是诬告?”“诬告又如何?”蒯通眼中满是狠厉,“只要在大典上把事情闹大,陛下即便知道是诬告,为了震慑诸侯,也定会严惩韩信。到时候,将军不仅能除掉心腹大患,还能趁机接管韩信在齐地的部分势力,何乐而不为?”
彭越被蒯通说得心动,端起桌上的酒又饮了一杯,咬牙道:“好!就按先生说的办!你立刻去安排,让那几个鲁地儒生在秦午闹事时,故意高喊‘韩信谋反’,把水搅浑!我去见陛下,假意提醒陛下注意安全,实则暗示韩信有不轨之心。”蒯通连忙躬身道:“将军英明!此事若成,将军必能加官进爵,荣宠至极!”彭越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袍,快步朝着刘邦的行宫走去。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走出帐门后,蒯通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他真正的目的,可不仅仅是帮彭越扳倒韩信那么简单。
蒯通转身走进帐后的暗室,里面坐着一个身着黑衣的人,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事情都安排好了?”黑衣人道,声音沙哑。“回大人,一切就绪。秦午已按计划前往坛场,彭越也已上钩,待会儿定会在大典上揭发韩信谋反。”蒯通躬身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敬畏。“很好。”黑衣人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递给蒯通,“这是五千两黄金,事成之后,再给你五千两。记住,一定要确保韩信被定罪,只有这样,咱们的计划才能继续。”蒯通接过锦盒,感受着里面的重量,眼中满是贪婪:“大人放心,属下必不辱使命!”黑衣人冷哼一声,转身从密道离去,只留下蒯通站在暗室中,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辰时三刻,定陶城外的道路上响起了清脆的铜铃声,刘邦的銮驾终于来了。六匹乌骓马的鬃毛都梳理得整整齐齐,马额上系着红色络头,项下的铜铃随着步伐发出“叮当”的声响,与远处的乐声遥相呼应。銮驾车厢以金丝楠木打造,外壁镶嵌着赤金饰片,阳光升起时,饰片反射出的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车帘掀开,刘邦身着玄色衮袍,袍上的十二章纹清晰可见,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每一种纹样都绣得栩栩如生,腰间的玉带悬挂着玉具剑,剑柄上的白玉护手温润莹泽。
刘邦的发髻上戴着九旒冕,珍珠串成的旒穗垂在眼前,走路时轻轻晃动,恰好遮住他眼中的神色。他在内侍的搀扶下下车,脚步沉稳,目光扫过坛下的百官诸侯。萧何、张良、陈平站在文官队列的最前方,萧何面色沉稳,张良羽扇轻摇,陈平目光锐利,三人的神色各不相同,却都带着对新帝的恭敬。诸侯队列中,韩信站在彭越身旁,两人目光交汇,空气中弥漫着几分火药味;韩王信、燕王臧荼等人神色谨慎,不时观察着刘邦的脸色;赵王张耳由儿子张敖搀扶着,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是激动所致。
“陛下驾到——”内侍高亢的唱喏声划破天空,坛下众人齐齐转身,对着銮驾行跪拜礼,“臣等恭迎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此起彼伏,震得坛边的青布都微微颤动。刘邦抬手示意众人起身,目光落在韩信身上时,特意多停留了片刻。他看到韩信手中握着一柄匕首,匕首鞘上的宝石在阳光下闪着光,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韩将军今日气色不错。”刘邦笑着说道,语气温和,却带着试探,“看来定陶的水土,很合将军心意。”
韩信心中一紧,连忙躬身道:“托陛下的福,臣一切安好。”他下意识地将匕首藏到身后,却被刘邦看得一清二楚。刘邦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转而看向彭越:“彭将军昨日送来的祥瑞,朕已收到了。那只白雉,果然是稀世珍宝。”彭越连忙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登基,天降祥瑞,此乃天意眷顾。臣能为陛下效力,是臣的福气。”他刻意抬高声音,让周围的人都能听到,显然是想在众人面前彰显自己的功劳。
就在这时,韩信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臣有一事启奏。”刘邦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点了点头:“韩将军但说无妨。”“臣麾下有一校尉名唤秦午,本是钟离眜旧部,昨日因私怨与臣发生争执,今日一早便不见了踪影。臣恐其心怀不满,会在大典上生事,特来提醒陛下加强戒备。”韩信语气诚恳,眼中满是担忧。刘邦心中一动,他没想到韩信会主动提及此事,这倒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彭越见状,连忙插话道:“陛下,臣也有一事启奏。方才臣的侄子在坛西角看到,秦午与韩信将军的副将陈豨私下见面,两人形迹可疑,恐有不轨之心。”刘邦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扫向韩信:“韩将军,此事当真?”韩信心中一沉,知道彭越这是故意栽赃,连忙道:“陛下明鉴,陈豨与秦午确有旧交,但绝无不轨之心。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担保?”彭越冷笑一声,“韩信将军,你私藏钟离眜,本就涉嫌通敌,如今你的部下又与钟离眜的人勾结,你让陛下如何相信你?”坛下顿时一片哗然,百官诸侯都议论纷纷,目光都集中在韩信身上。韩信怒视着彭越,厉声道:“彭越!你血口喷人!我何时私藏钟离眜了?”“你还敢狡辩!”彭越上前一步,高声道,“陛下,臣有证人,可证明钟离眜就藏在韩信的大营中!”
刘邦抬手制止了两人的争执,目光扫过坛下的众人,声音平静却带着威严:“今日是朕登基之日,无论有何恩怨,都待大典结束后再议。若有人敢在此时生事,休怪朕不客气!”他心中清楚,此时追究韩信的罪责,只会扰乱大典,不如先将此事压下,待登基之后再慢慢处置。韩信和彭越都不敢再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对方,空气中的火药味更浓了。
这时,张良走上前,躬身道:“陛下,吉时已到,登坛仪式不宜耽搁。”刘邦点了点头,不再理会两人的争执,转身走向主坛。他知道,这场登基大典,注定不会平静,而韩信与彭越的矛盾,只是冰山一角。他必须尽快稳定局面,才能让这刚刚建立的大汉王朝站稳脚跟。
刘邦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走向主坛。登坛的台阶共九阶,每阶都铺着红色的毡毯,毡毯上绣着祥云图案。乐工们适时奏响《大韶》之乐,编钟的厚重与笙竽的清亮交织在一起,顺着春风飘出数里地。刘邦拾级而上,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脚下木板的坚实,心中却暗自盘算着——韩信的隐忍、彭越的急切、诸侯的各异神色,都被他看在眼里。这场登基大典,不仅是称帝的仪式,更是他掌控天下的第一步。
走到坛顶,刘邦转身面向众人。坛下的百官诸侯再次跪拜,山呼万岁的声音如同潮水般涌来。刘邦目光扫过坛下的人群,看到了远处围观的百姓,他们举着用红纸做的小旗,脸上满是喜悦与期盼。他想起了当年在沛县举兵时的场景,那时的他,身边只有萧何、曹参等几个老兄弟,而如今,他已站在了天下之巅。心中的豪情油然而生,却也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这天下,他能守得住吗?
礼官手持祝文,身着朱色祭服,走到刘邦身旁,高声唱道:“吉时已到,祭天开始!”刘邦按照礼官的指引,走到祭天的礼器前。三足铜鼎中盛着牛羊豕三牲,肉香浓郁;玉盘里的五谷颗粒饱满,散发着清香;白玉酒樽中盛满了元酒,酒液清澈。他接过礼官递来的香,点燃后对着苍天拜了三拜,然后将香插入香炉中。香烟袅袅升起,与坛顶的旌旗交织在一起,仿佛将人间的祈愿传递到了天上。
“请陛下奠酒!”礼官高声唱道。刘邦双手举起玉樽,对着苍天高声道:“皇天上帝,后土神只,朕刘邦,沛县布衣,因秦施暴政,天下大乱,遂举兵反秦。后楚汉相争,赖诸将之力,诸侯之助,百姓之拥,终灭项羽,定天下。今承天命,登皇帝位,国号为汉,改元建元。愿上帝保佑大汉,国泰民安,四海升平!”他的声音洪亮,带着帝王的威严,在天地间回荡。说罢,他将玉樽中的元酒缓缓洒在坛顶的青石板上,酒液渗入石板缝隙,留下深色的痕迹,仿佛将这份誓言刻进了土地里。
礼官展开祝文,用抑扬顿挫的语调诵读起来。祝文里细数了刘邦从芒砀山斩蛇起义到垓下破楚的功绩,“斩白蛇而起义,入咸阳而约法,出汉中而夺秦,战垓下而灭楚”,每一句都听得坛下众人热血沸腾。当读到“诸侯拥戴,百姓归心,天命所归,登基称帝”时,乐声突然拔高,编钟与大鼓齐鸣,震得人耳膜发麻。坛下的百姓再次高呼万岁,声音比之前更盛,连远处的汜水都泛起了涟漪。
“请陛下受禅!”礼官的声音再次响起。按照事先的安排,应由韩信、彭越、韩王信三位诸侯代表献上传国玉玺。韩信与彭越并肩走上坛顶,韩王信跟在后面。韩信的脚步有些沉重,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当年他登坛拜将,是刘邦给了他施展才华的机会;如今他亲手将帝位送到刘邦手中,却不知自己的未来会如何。彭越则满面红光,脚步轻快,走到刘邦面前时,高声道:“陛下顺天应人,当承帝位,此乃传国玉玺,请陛下收纳!”
韩信从内侍手中接过锦盒,双手捧着递到刘邦面前。他的指尖微微颤抖,锦盒的重量仿佛有千斤重。刘邦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枚方四寸的玉玺,螭虎形的印钮栩栩如生,印面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这枚玉玺辗转流传,从秦始皇帝到子婴,再到项羽,如今终于落到了他的手中。刘邦指尖抚过印面的刻痕,冰凉的玉质传来一股厚重的力量,他深吸一口气,将玉玺紧紧攥在手中,心中的忐忑瞬间被豪情取代——这天下,从今日起,便是他刘邦的了!
就在刘邦准备接过玉玺的瞬间,坛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不好了!有刺客!”一名禁军将士高声呼喊,手中的长戟指向人群中的一个黑影。那黑影身着黑衣,手中握着一柄短刀,正朝着坛顶冲来。禁军将士们连忙围上去,与黑影缠斗在一起。坛上的人都惊呆了,韩信下意识地挡在刘邦面前,手中的佩剑瞬间出鞘,剑光冷冽。彭越则吓得脸色苍白,连连后退,躲到了坛柱后面。
“保护陛下!”陈平高声呼喊,手中的玉圭指向黑影,“拿下刺客,留活口!”禁军将士们训练有素,很快就将黑影围了起来。那黑影身手矫健,手中的短刀舞动如飞,接连刺伤了几名禁军将士。但禁军人数众多,黑影渐渐体力不支,被一名将士用长戟挑飞了短刀,随后被按倒在地。“带上来!”刘邦的声音带着怒火,他没想到,在自己的登基大典上,竟然会出现刺客。
就在黑影被押上坛顶的瞬间,坛下突然响起几声高喊:“韩信谋反!韩信指使刺客行刺陛下!”喊话的正是蒯通安排的那几个鲁地儒生,他们故意站在人群密集处,声音洪亮,瞬间就传遍了整个坛场。百姓们不明所以,纷纷议论起来,坛下的秩序顿时变得混乱。彭越见状,连忙上前一步,高声道:“陛下,臣就说韩信心怀不轨,如今刺客被擒,又有人指证他谋反,此事绝不能姑息!”
韩信又惊又怒,转身对着坛下高喊:“一派胡言!我何时指使刺客了?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他看向刘邦,眼中满是急切,“陛下,臣对您忠心耿耿,天地可鉴,绝无谋反之意!”刘邦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看向陈平,陈平连忙躬身道:“陛下,此事蹊跷,刺客刚被擒获,就有人高喊韩信谋反,恐是早有预谋。不如先将刺客带回审问,查明真相后再做处置。”
萧何也上前道:“陛下,大典正在进行,若此时审问刺客,恐会扰乱人心。不如先将刺客关押起来,待大典结束后再细细审问。”刘邦点了点头,他知道陈平与萧何所言有理,此时处置韩信,只会让局面更加混乱。“将刺客押下去,严加看管,待大典结束后再审问!”刘邦厉声吩咐道。禁军将士们连忙将黑影押下去,坛下的儒生见目的没有达到,还想再喊,却被周围的禁军厉声喝止,只得悻悻地闭上嘴。
韩信松了一口气,连忙对刘邦躬身道:“谢陛下明察!”刘邦却没有看他,只是接过锦盒中的玉玺,高举过头顶。他知道,今日之事,无论韩信是否参与,他与韩信之间的嫌隙都已无法弥补。这大汉的江山,要想稳固,就必须处理好这些手握重兵的诸侯,而韩信,无疑是其中最棘手的一个。坛下的百官诸侯见刘邦没有处置韩信,也不敢再多言,纷纷再次跪拜,山呼万岁的声音再次响起,将刚才的骚动暂时掩盖。但所有人都明白,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黑影被押上坛顶,脸上的黑布被扯掉,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庞,眉宇间带着几分倔强。“你是谁?受何人指使?”刘邦厉声问道,手中的玉玺紧紧攥着,指节泛白。年轻人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刘邦,声音洪亮:“我乃项羽麾下大将钟离眜的部下!陛下逼死我主,我今日便是来为我主报仇的!”坛下一片哗然,诸侯们的脸色都变了——钟离眜是项羽的亲信,如今藏匿在韩信军中,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只是没人敢点破。
刘邦的目光瞬间投向韩信,眼中带着冰冷的杀意。韩信心中一沉,连忙躬身道:“陛下明鉴,此事与臣无关!钟离眜虽在臣军中,但臣从未想过要谋反!”“不是你指使的,他怎么会知道今日的登基大典?怎么会混进坛下?”彭越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幸灾乐祸,“陛下,韩信私藏项羽旧部,如今又出了刺客,分明是心怀不轨!”
韩信怒视着彭越,厉声道:“彭越!你休要血口喷人!分明是你嫉妒我的功劳,故意栽赃陷害!”“够了!”刘邦厉声喝道,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他看向那名刺客,冷声道:“朕再问你一遍,是谁指使你前来的?若你如实招来,朕可饶你不死。”刺客却仰头大笑:“我主已死,我活着也无意义!刘邦,你篡夺天下,早晚也会落得和我主一样的下场!”说罢,他猛地低头,撞向旁边的坛柱,鲜血瞬间流了出来,当场气绝。
坛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刘邦看着刺客的尸体,眼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算计。他知道,此时处置韩信,只会引发诸侯恐慌,不利于天下稳定。“将刺客的尸体拖下去,厚葬。”刘邦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帝王的威严,“钟离眜之事,朕日后再议。今日是朕登基之日,不得再提此事。”
彭越心中不甘,还想开口,却被蒯通用眼神制止。蒯通知道,刺客已死,死无对证,此时再逼迫刘邦处置韩信,只会引起刘邦的反感。不如先忍一时,待日后找到更确凿的证据,再扳倒韩信也不迟。彭越会意,只得悻悻地闭上嘴。韩信心中松了一口气,连忙躬身道:“谢陛下明察!”他知道,自己虽然暂时安全了,但刘邦心中的猜忌并未消除,日后的日子,恐怕会更加艰难。
这时,孔鲋领着几名鲁地儒生走上坛顶,手中捧着一卷绢帛,躬身道:“陛下,臣等奉鲁地百姓之命,特献上《劝进颂》,以贺陛下登基之喜。”刘邦心中一喜,正愁找不到机会缓和气氛,孔鲋的出现恰好给了他一个台阶。“孔先生客气了,快呈上来让朕看看。”刘邦笑着说道。孔鲋连忙将绢帛递上,内侍接过,呈给刘邦。
刘邦展开绢帛,只见上面用工整的隶书写着一篇长文,文中细数了他从芒砀山起义到平定天下的功绩,言辞华丽,句句恳切,将他比作尧、舜、禹、汤等历代贤君。刘邦越看越高兴,连连点头:“写得好!写得好!孔先生果然是天下名士,这篇《劝进颂》,朕要好好收藏起来。”他看向孔鲋,“孔先生,鲁地儒生乃天下文脉所在,朕登基之后,欲设立太学,弘扬儒家学说,不知先生可愿出任太学博士,主持太学之事?”
孔鲋心中大喜,连忙躬身道:“臣多谢陛下恩典!臣愿为大汉弘扬文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刘邦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知道,重用孔鲋,不仅能拉拢天下儒生,还能借助儒家的思想稳定民心,可谓一举两得。坛下的百官诸侯见状,纷纷上前祝贺,称赞刘邦圣明,坛上的气氛再次变得热烈起来,刚才的刺客事件带来的阴霾,也渐渐散去。但只有少数人知道,这场看似平静的庆典背后,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阴谋与算计。
韩信心中松了一口气,连忙躬身道:“谢陛下明察!”彭越却有些不甘心,还想开口,却被张良用眼神制止。张良走上前,躬身道:“陛下圣明!刺客已死,此事不宜深究,以免扰乱大典。请陛下继续受禅,以安天下之心。”刘邦点了点头,将锦盒中的玉玺取出,高举过头顶。坛下的百官诸侯连忙再次跪拜,山呼万岁的声音再次响起,将刚才的骚动彻底掩盖。
受禅仪式结束后,刘邦坐在坛顶的龙椅上。这龙椅虽为临时打造,却也雕着九条盘龙,椅背上镶嵌着七颗夜明珠,阳光透过明珠,在地面上投下斑斓的光影。萧何走上坛顶,手持明黄锦缎诏书,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亡之后,天下大乱,朕躬率义兵,诛暴讨逆,平定四海。今承天命,登极称帝,国号大汉,定都洛阳,改汉五年为建元元年。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诏书宣读完毕,乐工们再次奏响乐声,这次的乐曲更为激昂,编钟与大鼓齐鸣,仿佛在宣告一个新时代的开启。刘邦站起身,目光扫过坛下的众人,声音洪亮:“朕登基之后,定当推行仁政,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凡跟随朕出生入死的将士,朕必论功行赏,封妻荫子;凡归顺朝廷的诸侯,朕必保全其爵位与封地;凡天下百姓,朕必让其安居乐业,免受战乱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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