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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追封吕氏为王,打压刘氏宗亲(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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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陵的封土在西北风里凝着一层灰白霜气,连带着陪葬坑旁的松柏都裹着冰碴,而未央宫前殿的青铜鼎却已升起暖融融的檀香。这香气是西域安息国进贡的珍品,燃时如蜜,余韵似兰,往日里只有刘邦在世时的大典才肯动用,如今却成了吕后日常理政的常物。

吕后身着一袭绣鸾凤的绛红朝服,取代了国丧三月的素缟。朝服的襟摆用银线绣出鸾凤穿云纹样,每一片凤羽都缀着细如米粒的珍珠,行走时珠玉相击,清脆悦耳。她端坐在龙椅左侧特设的凤座上,这凤座是尚衣局耗时两月赶制的,楠木为骨,鎏金为饰,凤首衔着的珍珠串垂落三尺,将她半边脸映得忽明忽暗。新帝刘盈依旧歪在龙椅上,通天冠的九道珠旒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眉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内侧的刻痕——那是他十岁时跟着刘邦用匕首刻下的“刘”字,刻痕早已被岁月磨得光滑,此刻却硌得他掌心发疼,满心惊惶像殿外的寒气,从脚底直往上冒。

殿内文武百官按品级分列丹陛两侧,玄色朝服的下摆扫过阶前残雪,留下细碎的痕迹。左列最前的是新擢升的太常卿吕泽,青色朝服的衣襟还带着新染的靛蓝,腰间玉饰是吕后亲赐的和田白玉,温润的玉光与他脸上的得意相得益彰。右列首位的右丞相王陵,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朝服,腰间还是当年刘邦赐的青铜带钩,此刻正紧锁眉头,指节攥得发白,目光死死盯着殿柱上悬挂的白马盟约。

卯时三刻的铜钟刚响过第三声,礼仪官拖着长音唱喏:“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话音未落,吕泽便捧着一卷鎏金简册出列,脚步沉稳,每一步都踏在丹陛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回响。他展开简册,声音比殿内的铜钟更洪亮:“太后,陛下,先帝龙驭上宾半载,宗庙祭祀需定藩王配位,以安先祖之灵,以慰天下之心。臣查考史籍,遍历功臣簿册,窃以为吕宣王(吕后父吕文)、周吕侯吕泽、建成侯吕释之三人,功盖当世,当追封王爵,入祀太庙,与高帝共享四时祭祀!”

简册上的鎏金字迹在殿内二十四盏青铜灯的映照下闪着冷光,“吕宣王”三字尤其刺眼。殿内瞬间死寂,连檀香燃烧的“滋滋”声都清晰可闻。老臣们的玉笏微微颤抖,目光不约而同地瞟向殿柱上悬挂的白马盟约——那是汉高祖十二年,刘邦在太庙杀白马歃血立下的铁誓,绢帛虽已泛黄,用朱砂书写的“非刘氏而王,非有功而侯,天下共击之”十六个大字,却依旧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寒气森森。

右丞相王陵最先反应过来,他本是丰县屠户出身,当年提着杀猪刀就跟着刘邦反秦,鸿门宴上徒手格杀项羽两名亲卫,素来以刚直闻名。此刻他气得须发倒竖,手中玉笏往丹陛上一顿,震得阶前残雪从檐角簌簌落下:“吕太常此言差矣!高帝与群臣杀白马为盟,血书藏于太庙金匮,副本存于御史府!吕宣王虽为太后之父,吕泽、吕释之虽有战功,却皆为异姓!追封异姓为王,是要违先帝之誓,坏我大汉律法吗?”

吕泽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往吕后方向瞥去,眼神中带着几分慌乱。吕后却并未立刻开口,只是抬手拢了拢袖间的暖玉——那是刘邦册封她为皇后时所赐的羊脂白玉,玉质温润,却被她捏得泛出冷光。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殿中百官,从颍阴侯灌婴紧按佩剑的手,到绛侯周勃紧绷的下颌,再到陈平垂首的侧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半柱香的沉默后,她才轻启朱唇,声音平淡却带着千钧之力:“王丞相倒是记心好,却忘了白马盟约的本意。当年高帝立誓,是防韩信、彭越、英布那般拥兵自重的异姓叛王,并非针对吕氏宗亲。”

她顿了顿,凤目微抬,语气中添了几分威严:“吕宣王是哀家生父,当年在沛县令府中资助高帝起兵,为其招揽乡勇三百,又将长女许配于他,这份恩情,高帝在世时亦常提及;吕泽随高帝战历下,阵斩楚将龙且,大破二十万楚军,解荥阳之围,若非他,高帝早已成了项羽的阶下囚;吕释之镇守丰沛故里,抵御雍齿叛乱,保住高帝家眷与粮草根基,此功堪比萧何镇守关中。此三人功比萧曹,却仅获列侯之位,追封王爵不过是给逝者挣个体面,何谈违誓?”

“逝者追王亦是王爵!”王陵往前跨了一步,丹陛上的冰碴子被踩得脆响,“高帝堂兄刘贾封荆王,堂弟刘泽封营陵侯,亲弟刘交封楚王,亲侄刘濞封吴王,皆以刘氏宗亲身份受封!吕氏纵有功,终究是异姓!今日追封亡者,明日便要封在世者,他日吕氏子弟遍布朝堂,手握兵权,刘氏江山何在?先帝在天有灵,岂能容尔等如此放肆!”他越说越激动,花白胡须上沾了唾沫星子,指着吕泽的鼻子怒斥,“你不过是靠着太后裙带才爬上太常之位,竟敢妄议先帝盟约,当诛!”

吕后的凤目骤然眯起,指节叩在凤座扶手上,发出“笃笃”声响,像极了当年刘邦斩蛇起义时的剑鞘震颤。殿外突然传来甲叶碰撞的整齐声响,卫尉吕产率着百名宫卫持戟而立,玄色甲胄在晨光中泛着寒芒,戟尖映出的冷光扫过殿内百官,让空气都凝结了几分。老臣们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唯有灌婴按在剑柄上的手更紧了——那柄剑是刘邦亲赐的“断水”,剑鞘上刻着“颍阴侯”三字,当年随他在垓下斩杀楚军数名将领,此刻剑鞘内的寒意正顺着掌心往上蔓延。

“王丞相是要抗旨?”吕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彻骨的寒意,“哀家念你是先帝老臣,敬你三分,你却如此不识抬举!今日这追封之事,哀家意已决,谁敢阻拦?”

殿内再次陷入死寂,连风吹动帐幔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周勃悄悄抬眼,与陈平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中藏着的焦灼与隐忍,只有他们二人知晓——昨夜三更,陈平乔装成郎中令的亲信,借着给周勃府送药的名义潜入府中。守门的老仆见是“太医署的人”,虽有疑虑,却也不敢阻拦——周勃近日“偶感风寒”的消息早已传遍长安,这正是陈平为掩人耳目故意放出的风声。

周勃府的密室里,烛火将舆图上的“长安”二字映得通红。陈平将一碗冒着热气的麻黄汤推到周勃面前,低声道:“这是麻黄汤,既能治‘风寒’,又能掩人耳目。吕禄昨日已派亲信去北军各营巡查,名义上是‘慰问将士’,实则是清点人数、拉拢校尉。我已查到,他给各营校尉都送了黄金,不少人都动了心。”

周勃端起汤药一饮而尽,辛辣的药味呛得他咳嗽两声,他放下碗,一拳砸在案上,震翻了酒盏,酒水漫过“北军”二字,像极了沙场血泊:“吕氏欺人太甚!我手中有北军虎符,若率军入宫,未必不能诛杀诸吕!”

“不可!”陈平按住他的手腕,从袖中摸出一枚刻着“忍”字的竹牌——那是刘邦临终前塞给他的,背面刻着“安刘必勃”四字,竹纹已被摩挲得发亮,“高帝临终前嘱咐我,‘吕氏势大,不可硬拼,需忍而后发’。如今赵王如意被软禁长安,身边只有周昌一人护卫;齐王刘肥虽手握十万精兵,却远在临淄,鞭长莫及;代王刘恒在代郡厉兵秣马,却还未联络好云中、雁门守将。我们若此刻赴死,谁来接应诸王?谁来守护刘氏江山?”

他指着舆图上的长乐宫,指尖划过代表禁军的红色标记:“吕产掌控未央宫、长乐宫卫戍,审食其的锦衣卫遍布长安,京畿兵权半数在吕氏手中。北军虽在你掌控,吕禄却安插了三十名亲信为校尉,分管各营粮草。若强行动手,他只需断了北军粮草,我们便不战自败。更别提吕媭的夫家樊哙旧部还掌控着部分京畿卫戍,一旦开战,我们腹背受敌。”

周勃看着竹牌上的字迹,那是刘邦的亲笔,笔锋刚劲有力,还带着几分当年斩蛇起义时的豪气。他沉默半晌,终是叹了口气:“那你说,我们该如何应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吕氏追封王爵,打压宗亲吧?”

“今日朝会,我们需假意附议。”陈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待吕氏放松警惕,我们再暗中联络诸王,整顿北军。我已让灌婴之子灌阿暗中提拔我们的人,替换吕禄的亲信。不出三月,北军就会完全掌控在我们手中。届时齐王举兵于东,代王呼应于北,我们在京中起事,里应外合,方能一举诛杀诸吕。”

此刻朝堂之上,看着吕产宫卫手中泛光的戟尖,周勃攥紧了袖中的竹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陈平适时出列,紫色丞相朝服的衣摆扫过丹陛,他躬身时腰杆却挺得笔直:“太后所言极是。吕侯泽战死历下时,臣亲在军中,亲眼见他身中七箭仍挥戈冲锋,最终斩杀龙且,平定齐国,为高帝登基扫清了最大障碍。追封王爵是抚慰功臣亡魂,亦是彰显我大汉厚待功臣之意,与白马盟约并无冲突。况北军将士多为吕侯泽旧部,闻其追封王爵,必感太后恩义,更愿为大汉效命,此乃安军心、固社稷之举,何乐而不为?”

周勃紧随其后,北军太尉的玄色朝服带着沙场寒气,他声音低沉却清晰可闻:“臣附议。吕侯释之镇守丰沛时,曾击退雍齿三万叛军,保住高帝家眷与粮草,此功足以追封王爵。臣愿以北军太尉之职担保,吕氏追封之事,绝无动摇刘氏江山之嫌。”他说这话时,目光扫过殿外的北军旧部,那些身着玄甲的侍卫悄悄颔首,眼中闪过感激之色——他们中不少人都是吕泽、吕释之提拔的,此刻见主将为吕氏说话,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

王陵不敢置信地回头,看着这两位昔日并肩辅佐先帝的同僚,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玉笏“啪”地摔在地上,断成两截。玉笏落地的脆响在殿内回荡,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百官脸上。“陈孺子!周勃!”王陵的声音因愤怒而嘶哑,“你们忘了高帝在病榻前的嘱托?忘了我们在太庙前歃血的誓言?当年韩信、彭越功高盖世,高帝尚且不敢封王,如今吕氏仅凭外戚身份,就能追封王爵,他日吕氏子弟岂不是要篡夺皇位?你们今日附逆,他日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见高帝!”

陈平垂首不语,周勃却避开他的目光,心中满是无奈。他想起刘邦临终前的场景,那时刘邦已奄奄一息,却依旧拉着他的手说:“周勃,你厚重少文,然安刘必勃。吕氏势大,不可硬拼,需忍而后发,守住北军兵权,待时机成熟,再清君侧,安社稷。”此刻掌心的竹牌发烫,仿佛还残留着刘邦的体温。

“看来众卿皆以为可行。”吕后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不再看瘫坐在地的王陵,对吕泽道:“准奏!追封吕宣王为吕宣王,谥号‘武’,配享太庙东殿;吕泽为悼武王,谥号‘忠’,配享太庙西殿;吕释之为赵昭王,谥号‘襄’,配享太庙南殿。择吉日举行祭祀大典,享天子礼乐!”

她顿了顿,凤目扫过阶下吕氏子弟,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吕产现任卫尉,掌管未央宫、长乐宫卫戍,劳苦功高,封吕王,食邑颍川郡十二县,辖民三十万;吕禄协理北军有功,封赵王,食邑赵国旧地十五县,辖民五十万;吕媭(吕后之妹,樊哙之妻)素有贤德,辅佐哀家打理后宫,封临光侯,赐金千斤,食邑千户,准入宫议事,位次列侯之上!”

这道旨意如惊雷炸响,殿内瞬间死寂。吕产、吕禄兄弟当场跪倒在地,甲叶碰撞声在殿内回荡,两人额头贴地,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狂喜:“臣叩谢太后恩典!愿为太后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殿外立刻传来吕媭的欢笑声,这位樊哙的遗孀提着裙摆奔进来,金钗上的珠串晃得人眼晕,她穿着一身紫色侯夫人朝服,对着吕后盈盈一拜:“姐姐圣明!妹妹定不负姐姐所托,好好辅佐姐姐治理天下!”

老臣们低垂着头,灌婴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他想起当年在垓下,刘邦握着他的手说:“灌婴,你年少勇猛,他日若有外戚专权,你需助周勃、陈平守护刘氏。”此刻他恨不得拔剑斩杀诸吕,却被身旁的夏侯婴悄悄按住手腕——夏侯婴递来一个隐晦的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灌婴读懂了他的意思:此刻动手,无异于以卵击石,只会让吕氏借机清除异己,得不偿失。

“王陵刚愎自用,不堪右丞相之任。”吕后的声音再次响起,像冰锥扎进死寂的殿内,“即日起,免去王陵右丞相之职,改任太傅,专职教导太子读书。陈平升任右丞相,总领朝政;周勃任左丞相,兼管北军军务;灌婴为太尉,主持北疆军务,即刻前往代郡巡查边防。”

王陵猛地站起,断玉笏掷在地上,碎片飞溅:“吾不做太傅!吾宁死,也不与吕氏同流合污!”说罢转身就走,宫卫想拦,却被吕后摆手制止。看着他佝偻的背影消失在殿外,陈平悄悄叹了口气——王陵这一去,东宫便再无敢直言劝谏陛下之人了。灌婴则心中一沉,他知道吕后是想将他排挤出长安,夺走他手中的兵权。临行前,他悄悄将一枚刻着“颍阴侯”字样的铜符塞给周勃,低声道:“太尉,北疆之事我会妥善处理,若长安有变,见此铜符,我即刻率大军回援。”周勃紧紧攥住铜符,郑重点头,眼中满是托付与信任。

朝会散后,文武百官各自离去,殿内只剩下吕后与刘盈。刘盈抬起头,珠旒后的眼神满是怯懦:“母后,这般对待功臣与宗亲,恐引天下非议。”吕后瞥了他一眼,语气冰冷:“盈儿,你若有你父皇一半的魄力,哀家何需如此费心?刘氏江山若要稳固,必先让吕氏站稳脚跟。待哀家百年之后,这江山终究是你的。”刘盈张了张嘴,终究没能说出话来,重新低下头,指尖再次摩挲起那道“刘”字刻痕,满心悲凉。

陈平与周勃刚走到未央宫侧门的柏树林,就被王陵堵个正着。老丞相拄着刘邦当年赐的枣木拐杖,杖首雕刻的龙头沾着雪沫,他的手因愤怒而紧紧攥着拐杖,指节泛白。柏树林中积着一层薄雪,寒风卷着雪沫打在脸上,像针扎一样疼。不远处,两名身着玄衣的锦衣卫正假意扫雪,实则监视着三人的动向——那是审食其特意安排的,只要三人有异动,就立刻上报。

“你们二人竟附逆吕后!”王陵的声音因愤怒而嘶哑,花白的胡须上沾着雪沫,“当年高帝在鸿门宴,是我提着盾牌护他周全;当年高帝被项羽围困荥阳,是我冒死杀出重围搬救兵;当年高帝废太子,是我‘期期不奉诏’死谏,才保住刘盈的太子之位!你们今日却助纣为虐,他日九泉之下,如何见高帝?”

陈平左右瞥了瞥,见那两名锦衣卫正偷偷观察这边,他连忙拉着王陵躲到一棵老柏树下。这棵柏树是刘邦当年亲手栽种的,树干粗壮,枝叶繁茂,正好挡住了外面的视线。陈平压低声音,从袖中摸出一枚刻着“刘”字的铜符,铜符小巧玲珑,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是代王刘恒的信物:“王太傅息怒。你以为我们愿意附逆?昨日我已收到代王密信,他已联络云中、雁门、代郡三郡守将,手握五万精兵,只待时机成熟便挥师南下。齐王刘肥也已暗中联络胶东、胶西、济南诸王,约定若吕氏有篡逆之举,便以‘清君侧’为名起兵。”

他顿了顿,又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绢帛,上面用暗号写着诸王的联络方式和暗语:“这是代王传来的密信,上面有他的亲信名单和联络暗号。我们若今日赴死,谁来接应诸王?谁来传递消息?昨日我已让灌阿提拔了百名北军老卒为校尉,替换了吕禄的部分亲信,北军兵权仍在我们手中。”

周勃也上前一步,掀开朝服露出腰间的北军虎符,虎符上的“北军”二字泛着青铜光泽,纹路清晰可辨:“王太傅放心,吕禄虽为副都尉,却只是个空架子。我已将他安插的亲信校尉全部贬到边疆看守粮草,灌阿任北军中尉,掌管军营调度。昨日我去北军大营巡查,吕禄想让他的亲信接管骑兵营,被我以‘骑兵营需由老将统领’为由驳回,他也无可奈何。”

王陵接过铜符和绢帛,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纹路,铜符带着陈平体温的余温,让他冰冷的心渐渐暖和起来。他叹了口气,将断裂的玉笏塞给陈平:“这玉笏是先帝所赐,当年他册封我为右丞相时说,‘持此玉笏,如朕亲临,若有外戚专权,可凭此玉笏号令群臣’。如今我将它交给你,替我保管好……东宫那边,我会尽力开导陛下,让他早日振作起来。昨日我去东宫见陛下,他竟躲在屏风后不敢见我,只说‘一切听母后安排’,这般懦弱,如何能守住江山啊!”说到最后,王陵的声音满是悲凉,寒风卷着他的叹息,消散在柏树林中。

三人在雪中作揖而别,柏树叶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沾白了他们的朝服。远处的锦衣卫见三人只是交谈了几句便分开,并未有异动,便继续假意扫雪。他们不知道,这简短的会面,已为日后诛杀诸吕埋下了重要的伏笔,而那枚小小的铜符和绢帛,将成为撬动大汉江山的关键。

吕后收到锦衣卫的密报时,正在长乐宫暖阁看审食其呈上来的锦衣卫名册。暖阁内炭火熊熊,鎏金香炉中燃着西域进贡的安息香,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气,与殿外的寒气形成鲜明对比。审食其穿着一身玄色锦衣卫指挥使官服,衣服上绣着狰狞的兽首,他躬身站在一旁,姿态恭敬却难掩得意——这位当年陪吕后在楚营为质三年的同乡,如今已是吕后最信任的亲信,掌管着遍布长安的密探,连百官家中的琐事都能了如指掌。

“太后,这是新招募的锦衣卫名单,共计五百人,都是臣从吕王、赵王麾下挑选的亲信,对太后绝对忠诚。”审食其将一份名册呈给吕后,上面详细记录着每个人的籍贯、武艺、家世,甚至连他们的亲人住址都一一标注,“臣已将他们分为十队,每队五十人,分别负责监视百官、刘氏宗亲、边疆将领。今日朝会后,臣已派人监视陈平、周勃、王陵三人,暂无异动。”

吕后接过名册,随意翻了几页,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做得好。审食其,你记住,锦衣卫是哀家的眼睛和耳朵,长安的一举一动都要在哀家的掌控之中。尤其是陈平、周勃,他们二人老奸巨猾,绝不能放松警惕。”她顿了顿,指尖停在“灌婴”二字上,“灌婴明日启程前往代郡,你派十名亲信暗中跟随,若他与代王有任何接触,立刻上报。”

“臣遵旨。”审食其连忙应道,又上前一步,低声道:“太后,臣还有一事禀报。齐王刘肥的使者曹窟在长安私会灌婴,还送了百斤黄金和十匹蜀锦。臣已查到,曹窟在长安的落脚点是新丰酒肆,老板是曹窟的远房亲戚,两人常在此密谈。”

吕后手中的玉梳“啪”地掉在妆台,铜镜里映出她狰狞的面容。她猛地站起,鎏金凤纹裙摆扫过案几,将上面的茶盏扫落在地,青瓷碎片与茶水溅了一地。“刘肥!”吕后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怨毒,“当年高帝寿宴,他竟敢与哀家平起平坐,若不是盈儿替他饮下那杯毒酒,这齐王早该成了枯骨!如今哀家刚分封吕氏,他就暗中勾结大臣,看来是活腻了!”

审食其连忙躬身道:“太后息怒。臣以为,可借此机会召刘肥入京,将其软禁,再削夺其封地,以儆效尤。若他敢抗旨,便以‘不孝’‘谋逆’之名,令灌婴率五万大军征讨——灌婴虽忠于刘氏,却也不敢违抗太后旨意,毕竟他的家眷都在长安。”

吕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走到案前,抓起鎏金圣旨,笔尖蘸墨时溅出几点黑渍:“传旨!命审食其持节赴临淄,以‘太后思念长子,欲叙天伦’为由,召刘肥即刻入京。若他推诿搪塞,便说他‘不孝’,令灌婴率五万大军征讨!”审食其领旨时,瞥见吕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在圣旨的明黄绫缎上,像一朵绽开的红梅,触目惊心。

消息传到临淄时,齐王刘肥正在府中与谋士曹窟、弟弟刘章商议对策。这位刘邦的长子虽非吕后亲生,却也深知吕后的手段,当年寿宴毒酒之事仍让他心有余悸。此刻他看着审食其送来的圣旨,脸色惨白,手中的酒盏微微颤抖,酒水洒在锦袍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大王,此去长安,凶多吉少啊!”曹窟跪在地上,声音急切,“吕后刚分封吕氏,正是要打压刘氏宗亲,此次召您入京,定然是要削夺您的封地,甚至可能危及性命!不如以‘抵御匈奴’为由,拒不入京,再联络胶东、胶西、济南诸王,整军备战,若吕后派兵征讨,便起兵反抗!”

刘章也附和道:“兄长,曹先生所言极是!我们齐国手握十万精兵,封地辽阔,粮草充足,其中步兵五万、骑兵三万、弓弩手两万,还有战车千乘,足以与吕氏抗衡!若吕后敢动我们,我们就联合诸王,打进长安,诛杀诸吕!”刘章年方二十,血气方刚,早年曾随刘邦征战,武艺高强,对吕氏专权早已不满,腰间常佩刘邦赐的“赤霄”短剑,剑鞘上的龙纹栩栩如生。

刘肥却摇了摇头,他放下酒盏,走到舆图前,手指划过临淄到长安的路线,眉头紧锁:“吕后心狠手辣,我的家眷都在长安,若我抗旨,她定会先杀了我的妻儿。灌婴虽与我交好,却也不敢违抗吕后旨意,五万大军压境,我们虽有十万精兵,却也难以抵挡——灌婴在垓下之战中以少胜多,大破楚军,用兵如神,我们未必是他的对手。”

他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无奈:“更何况,代王、楚王等诸王还未准备好,代王昨日派人送来密信,说云中守将还在观望,不愿轻易表态。此刻起兵,只会孤立无援,自取灭亡。我还是先入京,探探吕后的虚实,再做打算。”

曹窟急得直跺脚:“大王!吕后绝不会放过您的!您若入京,必遭软禁!不如让我替您入京,您留在临淄主持大局!”

“不行。”刘肥摆了摆手,语气坚定,“吕后要的是我,你替我去,只会激怒她,反而会害了我的家眷。我意已决,明日便动身入京。”他转身收拾行装,将一枚刻着“齐”字的铜符交给曹窟,“若我三个月内未归,你便持此铜符联络代王、楚王,约定起兵日期。记住,一定要等诸王准备就绪,再动手,切不可轻举妄动。”

他又看向刘章,眼中满是托付:“弟弟,我走后,齐国的兵权就交给你了。你要加紧训练士兵,整顿军备,尤其是骑兵营,要尽快形成战斗力。我已命人从匈奴购入百匹良马,三日后便会抵达临淄。若长安有变,你要立刻接管齐国军政大权,联合诸王,共讨诸吕,保住刘氏江山。”

刘章接过兵符,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兄长放心!我定会守住齐国,训练好兵马,若吕后敢伤害您,我定率军杀进长安,为您报仇,诛杀诸吕!”他腰间的“赤霄”短剑在烛火下闪着寒光,映出他眼中的坚定与决绝。

三日后,刘肥带着几名亲信,随审食其一同入京。刚进入长安城门,他就被锦衣卫的人“护送”着前往长乐宫,名义上是“拜见太后”,实则是软禁。长乐宫偏殿内,吕后早已端坐主位,审食其站在一旁,眼神里满是得意。殿内的炭火熊熊燃烧,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暖意,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儿臣刘肥,拜见母后。”刘肥跪在地上,头不敢抬起,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吕后冰冷的目光扫过自己的脊背,让他浑身发冷。

吕后看着跪在地上的刘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皇儿,你可知罪?”

刘肥浑身发抖,连连磕头:“儿臣不知,请母后明示。”

吕后将审食其呈上来的密报扔在他面前,密报上详细记录着曹窟与灌婴的会面经过,甚至连两人交谈的部分内容都被锦衣卫窃听记录下来:“你勾结灌婴、王陵,私通代王,意图谋反,还敢说不知?这是曹窟与灌婴交易的证据,还有你与王陵密谈的证词,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

刘肥捡起密报,看到上面的内容,心中一沉——他没想到锦衣卫的耳目如此众多,连他与曹窟的私下商议都被察觉。他知道吕后说得出做得到,此刻唯有示弱,才能保住性命。他抬起头,看到吕后眼中的杀意,连忙道:“儿臣绝无谋反之意!儿臣愿将城阳郡献给鲁元公主(吕后之女)作为汤沐邑,再尊鲁元公主为齐王太后,恳请母后饶儿臣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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