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饭之恩（2/2）

许倾寰的目光，何其毒辣。她一眼就看出了他眼底深处那无法掩饰的、对食物的渴望。像他这种最底层的奴才，在中秋这样的日子里，能分到一碗残羹就已是天大的恩赐了。

她没有再多问，只是伸出瘦弱的手，将那块残破的月饼，推到了小栗子的面前。

“这个，你拿去吃吧。”她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就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小栗子彻底呆住了。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许倾寰，又看了看桌上那块对他而言，无疑是巨大诱惑的月饼。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娘娘，这……这是给您的……奴才……奴才不敢……”

“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许倾寰打断了他，“我身子不好，吃不得这些甜腻的东西。放着也是浪费了。”

她找了一个最合情合理的借口。

小栗子依旧不敢伸手。他的理智告诉他，一个失势的废后，自己都朝不保夕，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施恩于人？这或许又是什么新的、他无法理解的疯癫之举。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

在这寂静的房间里，这声响，显得格外清晰。

小栗子的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许倾寰看着他窘迫的样子，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柔和。她想起了前世自己身边那些忠心耿耿的侍女和内侍。他们也曾这样，小心翼翼地，用生命守护着她。

她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放缓了些：“拿着吧。快去吃，别让别人看见了。”

这句话，终于击溃了小栗子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他知道，许倾寰说的是对的。若是让刘贵或翠儿看到他得了这块月饼，非但月饼保不住，他自己恐怕还要再挨一顿毒打。

饥饿，最终战胜了恐惧和疑虑。

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许倾寰一眼。在那张苍白瘦弱的脸上，他没有看到疯癫，也没有看到怜悯，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

他不再犹豫，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将那块月饼飞快地拿起，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

然后，他做了一个出乎许倾寰意料的举动。

他双膝一软，朝着许倾寰的方向，“咚”的一声，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没有说话，但他眼中的感激，却无比真切。

磕完头，他便立刻起身，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跑出了房间。

许倾寰静静地看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她知道，鱼儿，已经开始咬钩了。

一块残破的月饼，对曾经的林嫣霜而言，弃之如敝履。但对此刻饥肠辘辘的小栗子来说，却是雪中送炭的、足以暖透人心的“一饭之恩”。

她在这颗被绝望和欺辱包裹的心里，种下了一颗小小的、名为“恩惠”的种子。

接下来，她要做的，便是耐心地等待。等待这颗种子，在合适的时候，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