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十里红妆（2/2）

她只是淡淡地，问道：“护送队伍的，是什么人？”

“是……是御林军！”小栗子连忙回答，“都是陛下身边最精锐的卫士！领头的，是御林军副统领，李将军！那气派，真是……”

“那不是气派。”

许倾寰打断了他。声音，冰冷得，仿佛能将地上的积雪，再次冻结。

“那是看押。”

小栗子一愣。

“你见过，哪家娶亲，是用看押重刑犯的军队，来‘护送’新娘的？”许倾寰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这不是迎亲。这是在向全天下宣布，那车里坐着的，不是什么盟国的公主。而是一个，价值连城的……人质。”

小栗子那颗因震撼而发热的头脑，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这才意识到，那片金戈铁马的盛大背后，隐藏着怎样冰冷的、不加掩饰的……皇权。

“那……那嫁妆呢？”他又问道。

“那不是嫁妆。”许倾寰缓缓握紧了手心。那滴融化的雪水，仿佛要将她的皮肉，都冻伤，“那是贡品。”

“萧昭远，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越国，已经不再是一个需要被尊重的邻国。而是一个，可以被随意予取予求的、富饶的、巨大的宝库。”

“他这是，在用林家的血肉，在用越国的国力，为他自己的帝王霸业，贴金！”

“好一招，杀人不见血的‘捧杀’！”

她的声音，很轻。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进了小栗子的心里,让他不寒而栗。

他忽然觉得,天街上那片绵延十里的红色,不再是喜庆。

而是一种，触目惊心的……血色。

就在这时,一阵比之前，更加清晰、也更加庄严的礼乐之声，顺着风，传了过来。

那声音，来自皇城的中轴线方向。悠远。宏大。

“娘娘！”小栗子的脸色一变，“队伍……队伍已经快到承天门了！”

承天门。皇宫的正门。一旦跨入那道门,那个叫“林嫣霜”的公主，便会彻底，沦为这座金丝囚笼里，最名贵的一件藏品。

许倾寰缓缓地，转过身来。

她走到了庭院中，那座早已残破的假山之上,这是冷宫里，唯一的高处。

她站在这里，极目远眺,却依旧，什么也看不见。

能看到的，只有那一道道，将她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的、冰冷的、灰色的宫墙。和那一片片，被宫墙切割得四四方方的、阴沉的天空。

但她知道,就在那片她看不到的地方,一场关乎她前世、关乎她故国、也关乎她未来的大戏,正缓缓地，拉开序幕。

她那颗复仇的心，也因为即将到来的未知，而渐渐提了起来。

“当——！”

“当——！”

“当——！”

一阵悠远而宏大的钟声，从皇城的钟楼方向，传来,连绵九响。

这是，迎接皇后或是外国君主时，才会动用的最高礼节。

钟声，回荡在整座京城的上空,也回荡在，这座死寂的冷宫之中。

许倾寰（林嫣霜）静静地，站在假山之上,她的表情，无悲无喜。

如同，一尊被冰雪，覆盖了千年的……望乡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