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冷宫的探视（2/2）

她看着自己那双早已被冻得没有半分血色的手。缓缓地剖析着，那冷静的姿态不像是一个阶下之囚，反而像一个局外的最高明的棋手。

“父亲您还没看明白吗？”

“我们苏家太强了。”

“强到已经功高震主了。”

“强到已经让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感到了不安。”

“他需要一把刀。一把能用来敲打我们苏家的刀。一把能重新找回朝堂‘平衡’的刀。”

“而那个霜妃和她身边新聚集起来的那些人。恰好就是陛下选中的那把刀。”

“所以我们这次不是败了。而是陛下需要我们‘败’一次。”

“那个所谓的‘监守自盗’的计策是不是有破绽？有。”

“但那重要吗？不重要。”

“就算没有这次的阴谋。陛下也迟早会找到下一次的别的由头。可能是‘冲撞圣驾’。也可能是‘大不敬’。”

“当君王想让你有罪的时候。你连呼吸都是错的。”

这番话说得何等大逆不道，却又是何等的一针见血。

苏远山彻底呆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虽然身处绝境头脑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更冷静的女儿，他心中的那份怒火渐渐地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骄傲与后怕的复杂的敬畏。

他知道他这个女儿的政治嗅觉远在他之上。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询问的意味。“如今那霜妃一家独大。陛下对她又是言听计从。我们苏家在朝中的势力正在被一点点地蚕食。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

“父亲。”苏念微终于站了起来。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片冰冷的没有生机的雪地。

“您说错了。”

“如今真正对那霜妃感到不安的。不是我们。”

“而是另一个人。”

“谁？”

“太后。”

苏远山的心猛地一跳。

“太后娘娘需要的。是一个平衡的稳定的由她掌控的后宫。”苏念微的声音在黑暗中如同鬼魅。“她绝不希望看到第二个甚至比当年的我更难以掌控的‘苏家’再次出现。尤其这个‘新贵’还是一个身世不明的异国公主。”

“所以她也需要一枚棋子。”

“一枚能用来制衡霜妃的棋子。”

“一枚被打断了脊梁拔掉了利爪看起来再也构不成威胁。却又足够了解宫廷足够有分量的……棋子。”

她缓缓地转过身，看着自己的父亲，那双在黑暗中燃烧着野心的眼睛亮得骇人。

“父亲。”

“您要去见一次太后。”

“您不是去为我求情。”

“而是去为她老人家献上一枚能为她解决‘心腹大患’的棋子。”

“您要把我当做一份‘投名状’。”

“献给她。”

苏远山彻底被女儿这番疯狂而又精准的计策给震慑住了。

他看着她，看着这个即便身处地狱却依旧能将所有人都当做棋子来算计的女儿。

他知道，苏家不会倒，至少有她在就绝不会倒。

“我明白了。”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他转身离开了这间让他一刻也不想多待的柴房。

当那扇破门再次被关上时，苏念微缓缓地沿着墙壁滑坐到了地上。

直到此刻，她那副坚硬的冷静的伪装才彻底卸下，她将脸深深地埋入冰冷的双膝之间，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这里太冷了，冷得像是没有尽头的地狱，她好想回到那个温暖的承恩殿，那个虽然充满了算计却至少还像个人间的地方。

她一定要回去，不惜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