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纪录片预告炸了,弹幕里有人说“让他把运还回来”(1/2)
预告片发出去那天,没人跟我打招呼。
连顾晚星,都只是发了句:“今天中午十二点,别吃饭的时候看。”
这话一看就不吉利。
一、弹幕第一波:欧皇大审判
十二点零五,小卖部门口。
天气热,小卖部里堆着冰镇汽水。
周甜一边给学生扫二维码,一边瞟手机。
忽然她“靠”了一声:“哥,你上热搜小尾巴了。”
我手上还拎着一箱泡面,心里一缩:“这么快?”
她点开视频,音量拉满:“快快快,集体围观我们村的男主角。”
屏幕上先是一段航拍——
老龙山、秃了半边的老柳树、村口那条被车碾得发亮的老水泥路。
字幕打:
【问题村?好运村?——纪录片《命硬的人》预告片】
接着,就是我那张脸。
光线不太好,脸侧着,有点黑眼圈。
画面中我笑得很克制,说了那句话:
“我可能偷了一村人的命。”
周甜发出标准主播尖叫:“哇——这一句放预告,太狠了!”
弹幕刷起来,比我想象得要快:
【这不就是现实版欧皇吸村命吗?】
【建议全村抽他运气,拆成份子汤分着喝】
【好笑的是他还知道自己在偷】
【至少他在还啊,比那帮装看不见的强】
【这片要是真敢拍全,我给导演磕一个】
看着那一行行滚过去,我有点恍惚。
之前所有骂我的话,都只在村口、在背后、在梦里。
现在变成一条条弹幕,从全国各地飘过来。
老马坐在货架后面剥花生,也凑过来瞥了一眼,咧嘴:“啧,这网上骂人真快。”
他又补刀:“不过有一点说得对——你是命硬。”
我干笑了一声:“谢谢夸奖。”
小杏端着一盆刚洗好的菜从后院出来,手还滴水。
周甜把手机递给她:“姐你看,咱们上网了。”
画面里切到老吴家奶奶哭的那几秒。
她抓着那条褪色的毛巾,说——
“我们家娃要是有他一半命就好了。”
再切到杨静在教室里的侧影:
“别再骗他们——努力就够了。”
小杏看完,沉默了足足三秒,才丢下一句:“挺好,骂就骂吧,总比当看不见强。”
我问她:“你不觉得被拍得很惨吗?”
她抬眼瞪我:“你又不是今天才把我们拍惨,十年前就开始了。”
这话比弹幕还毒。
可我知道,她算是温柔的了。
手机继续震。
镇政府群里,有人艾特我:“你注意下舆情。”
我点开平台后台热度榜,预告片挂在“社会话题·上升中”第二名。
下方推荐栏已经开始自动配套:
【延伸观看:欧皇、锦鲤、好运体质真的存在吗?】
【延伸话题:一个人运气太好,是不是在透支别人?】
——算法,比系统还快。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只想找个人算账。
很不巧,负责剪我的人,正在村委楼上被领导围攻。
二、会议室里:规则vs面子
村委二楼小会议室。
门推开,我先听见王支书的声音:“……你们这样拍,对我们工作极其不利。”
“负面太多了嘛。”
一个县里来的宣传口的人跟着附和,“现在风向你们也知道的,正能量为主。”
顾晚星背靠椅子坐着,电脑合着,双手交叉,脸上挂着那种“职业性淡笑”。
她见我进来,目光只动了一下:“你来的正好。”
王支书回头看我,一脸“你这小子给我惹祸了”的表情:“你看看你说的是啥话?什么‘偷了一村人的命’,这话也能播出去?”
我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宣传口那位先发难:“你本人有没有考虑过,外面会怎么理解?会不会夸大?”
顾晚星终于抬眼,声音不高,却很稳:“夸大和掩盖一样,都不是纪录片的工作。”
“我们拍到的,就是村里这些年发生的事实、这些人说过的话。”
她转过去,看着那宣传口的干部:“如果你们只想要喜报,那不叫纪录片,叫宣传片。”
空气里顿时多了点火药味。
王支书咳了一声,试图缓和:“我们也不是不让说问题,问题是要注意尺度嘛。”
顾晚星“嗯”了一声:“那请您给我一个具体的尺度标准,我回去按秒删。”
她打开电脑,点出预告时间轴:“从第32秒这个老奶奶说孙子走了,要删吗?
还是从第1分12秒杨老师说‘别再骗他们努力就够了’开始删?”
那干部脸色有点挂不住:“我的意思是……要多突出积极的改变。”
“那我们纪录片还有一个小时正片。”她说,“预告只是问题的浓缩。”
她顿了顿,补了一句:“而且,预告里最吓人的那句话,是他自己说的。”
房间里所有人的视线一起朝我射过来。
我忽然有点想笑。
这句话,本来就是我求她留下的。
现在成了所有人都想删除的“炸点”。
宣传口那人叹口气:“小伙子,这种话,以后还是少往镜头前说。”
我心里一阵烦躁:“我在私底下说,村里这十年就当没发生过吗?”
气氛一下子降到零下。
顾晚星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
“你现在是想硬刚,还是想活着继续拍?”
最终,会议开成了一句废话总结:“注意导向、适当调整、慎重处理”。
没一个字是具体的。
散会后,大家陆续出门。
王支书边走边嘀咕:“你两个好好商量下,别把村里搞网上挂号就行。”
门关上,会议室只剩下我和顾晚星。
我站在窗边,她还坐在原位,低头收拾电脑。
我知道,该吵架了。
三、吵到极致:你剪我命,我骂你心狠
我先开口:“你预告非得剪那句话吗?”
她抬头:“你说的那句?”
“你完全可以放在正片里,前后铺垫一整集。”我尽量压着火,“预告里只扔这十个字出去,别人只会当我作秀。”
她手指敲了敲桌面:“你不是说,要说实话?”
“说实话,和把实话剪成刀,是两件事。”
我盯着她,“你很清楚预告是什么东西——是用来勾情绪的。”
她笑了一下,那笑一点都不甜:“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剪?”
“稍微给我留一点体面。”我说,“或者至少,别让我家老太太看完第一反应是‘我孙子要被全国骂死了’。”
顾晚星把电脑合上,站了起来。
她个子不算高,但隔着会议桌看过来,气场像又开了一个机位。
“林宴。”她叫我全名,“我要不要提醒你一下?是谁在访谈里一句话不改地说——‘我偷了整村的运’?”
“你可以不放预告。”我咬着牙,“你可以放村庄,你可以放教育……你非得把我挂前面。”
“因为平台只会给我三秒钟的注意力。”她回,“不把你挂前面,这个片子连打开的人都没有。”
她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压低了:“我不是为了你体面,我是为了这整部片子能活下来。”
我被噎了一下。
心里那股又羞又怒的东西翻上来,我脱口而出:“那你跟那些剪‘励志缝合怪’的导演,有什么区别?”
这句话一出,我就后悔了。
但东西,射出去了。
顾晚星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冷下来。
她盯着我,眼睛一点一点变亮,像被气笑了:“你再说一遍?”
我干脆豁出去:“你以前给大平台剪东西,不就干这个?
把他们的苦难剪掉,把他们的眼泪放慢,然后配上bG写四个字——‘笑对人生’。”
“现在也一样。”我说,“只不过这次素材换成我而已。”
房间里安静得有点可怕。
她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好。那我也说一遍。”
她一步步绕过桌子走到我面前,离我只有半米:“你以为,你在这十年里,是唯一一个被规则拿刀子的人吗?”
“你自责,你内疚,你觉得自己偷了全村的命。”
她盯着我,“那我呢?我这几年剪出来的东西,骗了多少人在电视机前流泪鼓掌?你算过吗?”
我想插话,她抬手拦住:“你刚刚骂我,跟平台那些评论区里的人没有区别——
明明一脚都没踏进剪辑室,张嘴就问:‘你为什么不刚一点?’”
她呼吸有点乱,但还在撑:“你要真敢,就现在去找领导说——
‘预告保持不变,正片照实播,他们要骂冲我来。’”
“你敢吗?”
我嘴唇动了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不敢。”她替我回答,“因为你知道,这一村人现在的日子,容不得你再给他们搞一次‘理想主义试验’。”
她往后退了一步,笑了一下,那笑里全是疲惫:“所以别只骂我心狠,你自己没多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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