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申鹤/纳西妲/心海/芙宁娜)病娇特攻:提瓦特生存实录(2/2)
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优雅地探向旁边漂浮在半空中的一个、由纯粹水元素力托举着的精致小碟。碟子里盛着饱满晶莹、如同微型珍珠般的深色鱼子酱。
她的指尖沾取了一点那昂贵而美味的酱料,然后,自然而然地、带着一种近乎亲昵的姿态,轻轻抹在了空干燥的唇角上。
冰凉的、带着海洋咸鲜气息的触感贴上皮肤。
“听说…在陆地上的人类之间,”心海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那双深邃的珊瑚色眼眸专注地凝视着空,仿佛他是世间唯一的珍宝,“用这样的方式喂食…是表达亲昵与信任的象征?”
她的指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顺着空唇角的轮廓,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不容拒绝的意味,向下滑动了一小段距离。
指尖那看似轻柔的力度,在掠过他凸起的喉结时,却让空清晰地感受到一种冰冷的、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压力。
那力度,与他曾在珊瑚宫深处,亲眼目睹她在巨大的军事沙盘前,用一根细长的指挥棒,干脆利落地推平象征敌军的棋子时,如出一辙。
温柔的表象之下,是深海巨兽不容置疑的獠牙。
这份“温柔”的獠牙,在空因一项紧急的跨国委托不得不暂时离开海只岛后,终于彻底显露。
仅仅三日。
当空处理完事务,风尘仆仆地通过常规方式(因为没有锚点)乘船返回海只岛,准备使用传送锚点快速前往珊瑚宫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和派蒙彻底呆立当场。
每一个他熟悉的、遍布海只岛各处的传送锚点——无论是在浪船码头、在望泷村高处、在曚云神社旁,还是在珊瑚宫隐秘的角落——都被同一个东西取代了。
巨大的、如同小型房屋般的砗磲!
这些深海巨贝闪烁着温润如玉的珍珠光泽,但此刻却散发着强大的、古老的水元素封印力量。它们严丝合缝地覆盖在每一个传送锚点的基座上,贝壳紧紧闭合,表面流动着强大的水元素符文,将锚点彻底封死在其中。别说传送,连靠近都感到一股强大的排斥力。
“这…这是怎么回事?”派蒙震惊地绕着其中一个巨大的砗磲飞了一圈,小脸煞白,“锚点呢?被…被贝壳吃了?”
空的心沉了下去。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很快,答案自动送上门来。五郎,海只岛忠勇的大将,耷拉着他那对毛茸茸的狗狗耳朵,一脸“我尽力了但真的没办法”的沮丧表情,小跑着来到空面前。他甚至不敢直视空的眼睛,只是默默地将一卷用特殊防水海草纸绘制的地图塞进空手里。
“旅行者…那个…心海大人说…”五郎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耳朵垂得更低了,“…怕您使用传送锚点时…海风太大…着凉…”
怕着凉?!
派蒙在空中一个趔趄,差点栽下来。空捏着那份地图,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荒谬!这借口荒谬得让人连愤怒都显得无力!这分明是最彻底的封锁,将他牢牢地束缚在海只岛这片海域,断绝他任何轻易离开的可能!
更可怕的“礼物”紧随而至。
当空沉着脸,带着被欺骗和被掌控的怒火,踏入珊瑚宫准备质问心海时,迎接他的不是预想中的辩解或安抚,而是一个更加精巧、更加无孔不入的“关怀”。
心海坐在她那由珊瑚和水晶构筑的办公桌后,战术笔记摊开在面前。她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完美得体的、带着一丝温柔歉意的笑容,仿佛那些巨大的砗磲封印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欢迎回来,空。”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离开的这几天,我很担心。海只岛之外,变数太多。”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战术笔记的页面。随着她的动作,笔记上方,由纯粹水元素力构成的、如同微型海洋般的立体影像瞬间展开。
影像的核心,赫然是一个清晰无比、正在移动的小小光点——代表着他自己!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水幕影像不仅能显示他的位置,还能随着心海指尖的滑动,实时呈现出他所在位置方圆十米内的实景!他能看到自己此刻站在珊瑚宫大殿门口的身影,看到旁边一脸震惊的派蒙,甚至能看到大殿穹顶垂落的珊瑚装饰的细节!
“一点小小的预防措施,”心海微笑着解释,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我在你背包里…每一块晶核、每一颗摩拉、甚至每一片你可能用到的新鲜海草上,都注入了一缕特别的水元素印记。
这样,无论你身处提瓦特何方,”她指尖优雅地在水幕影像上一点,画面瞬间放大,清晰地映出空此刻写满震惊的脸,“只要我翻开笔记,就能知道你是否安全,是否需要我的…帮助。”
她将“帮助”两个字咬得格外轻柔,却像深海的水压,沉重地碾在空的心头。这已经不是追踪,这是全方位、无死角的实时监控!他成了一个行走的、被心海时刻关注的坐标点!
“她甚至…”空的声音在咖啡馆里响起,带着一种被彻底打败的无力感,他抬手捂住了脸,似乎接下来的话让他都感到难以启齿,“…她甚至给远在稻妻的雷电将军,寄去了一份精心准备的‘礼物’。”
派蒙立刻飞过来补充,语气夸张:“对对对!是一本厚厚的书!名字叫什么来着…《跨物种婚恋风险评估与应对指南》!听说还是限量精装版!”
空放下手,脸上是混合着尴尬和极度荒谬的表情:“影…雷电将军她,大概是被书名搞糊涂了,又或者是对‘跨物种’产生了学术兴趣?总之,她真的带着那本书,一脸困惑地跑来问我是什么意思,还问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呃…特殊的感情困扰。”
他几乎能想象出当时影那认真而充满求知欲的、带着永恒威压的紫色眼眸。
“结果,”空叹了口气,“我翻开那本所谓的‘指南’,第一页的插图差点让我当场灵魂出窍!”他用手比划着,试图描述那画面的冲击力,
“画得那叫一个栩栩如生!上面是一个q版的我,一脸惊恐,正被一只巨大无比的、粉红色的、带着诡异微笑的水母…一口吞进肚子里!旁边还标注着:‘水母属软体腔肠动物,消化过程缓慢而痛苦,风险等级:极高’!”
派蒙在旁边捂着肚子笑得打滚:“噗哈哈哈!影当时看着那张图,又看看你,表情严肃得像是要立刻拔刀去砍水母!哈哈哈!心海她…她为了‘保护’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
灾难,终于在枫丹这座水上之都迎来了它荒诞而盛大的高潮。
空协助芙宁娜成功卸下了背负五百年的水神之位,整个枫丹刚刚从预言引发的洪水中恢复些许元气。欧庇克莱歌剧院,这座枫丹艺术的圣殿,正试图用一场新的演出洗去灾难的阴霾。
空站在歌剧院宏伟的拱门前,夕阳的金辉为洁白的建筑镀上一层暖金,他稍稍松了口气,以为终于能暂时摆脱那些无孔不入的“关怀”。
然而,命运的剧本总是充满讽刺。
几乎是在他刚踏出歌剧院大门的瞬间,三股截然不同、却同样带着强烈指向性的气息,如同三柄出鞘的利剑,从三个不同的方向精准地锁定了他!
左边,空气骤然冻结,细密的冰晶凭空凝结、飘落,在地面铺开一层寒霜。申鹤的身影自冰雾中显现,冰蓝色的长发无风自动,手中箓灵嗡鸣,银灰色的眼眸里只有空的存在,那目光比枫丹廷最冷的寒冬还要刺骨。
右边,地面微微震动,坚韧的藤蔓如同苏醒的巨蛇,顶破歌剧院门前精心铺设的石砖,缠绕着廊柱和雕塑疯狂生长,交织成一片充满生机的绿色牢笼。藤蔓的源头,纳西妲小小的身影安静地站在最高处的廊柱顶端,翠绿色的眼眸平静地俯瞰着下方,那目光穿透一切,直达空的心脏。
正前方,枫丹廷清澈的环城水道上,水流毫无征兆地开始急速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漩涡。漩涡中心,水流优雅地托举起心海的身影。
她手持那本从不离身的战术笔记,珊瑚色的眼眸带着深海般的温柔与不容置疑,凝视着空。笔记上方,那熟悉的水幕影像已然展开,清晰地映出空此刻僵硬的身影。
冰霜蔓延,藤蔓疯长,漩涡咆哮!
三股强大而偏执的力量在歌剧院门前狭小的空间内轰然对撞!冰棱与藤蔓互相绞杀、切割,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漩涡的力量试图吞噬冰霜,又被藤蔓强行阻隔。
逸散的元素力形成狂暴的乱流,吹得行人东倒西歪,连歌剧院那绘着精美神话故事的高耸穹顶壁画,都在剧烈的能量震荡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空!过来!”申鹤的声音穿透冰晶的碎裂声,带着不容抗拒的寒意。
“该回家了。”纳西妲的声音通过草元素的共振直接在空脑海响起,轻柔却带着藤蔓缠绕般的窒息感。
“这里不安全,随我回海只岛。”心海的声音温柔依旧,却如同海潮般将他包围。
空感觉自己像暴风眼中心的一片落叶,被三股恐怖的吸力撕扯着,几乎无法呼吸。派蒙吓得躲在他身后,紧紧抓着他的披风,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完了!这次怕是在劫难逃!枫丹廷的市民们惊恐地看着这超现实的、如同神魔大战的一幕。
就在这毁灭性的力量即将彻底失控,将空撕碎或卷入某个未知牢笼的千钧一发之际——
“喂——!前面的!麻烦让一让!挡着我新观众的路啦!”
一个清亮、带着点慵懒抱怨,甚至有点不合时宜的俏皮女声,突兀地插入了这剑拔弩张的战场!
只见芙宁娜,那位刚刚卸任不久的前代水神大人,手里举着一个淋满了枫丹特色甜酱、还冒着热气的巨大可丽饼,像个赶着去看戏的普通女孩一样,试图从申鹤的冰霜领域和纳西妲的藤蔓丛林之间挤过去!
她甚至没有看那三位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病娇”,仿佛她们只是街头碍事的广告牌。
她套着一件宽大舒适的米白色针织裙,柔顺的银灰色长发有些随意地披散着,发梢甚至还沾着一点亮晶晶的可丽饼奶油!那样子,与周围毁天灭地的场景格格不入,却又莫名地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
三位蓄势待发的强大存在同时一怔!她们凝聚的力量出现了瞬间的停滞。申鹤的冰棱停在半空,纳西妲的藤蔓不再疯长,心海脚下的漩涡也平息了些许。
三双蕴含着不同风暴的眼眸,齐刷刷地、带着困惑和被打断的愠怒,聚焦在这个举着可丽饼、毫无力量波动的“普通”女孩身上。
芙宁娜似乎这才注意到现场的紧张气氛。她停下脚步,眨了眨那双漂亮的、如同枫丹晴空般的湛蓝色眼睛,目光在三位煞气腾腾的女士和中间一脸生无可恋的空身上转了一圈,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
“原来是在抢人啊?”她语气轻松得像在评论今天的天气,然后,在所有人——包括空——惊愕的目光中,她做出了一个让全场下巴掉地的举动。
她两步走到空身边,一把拽过他的手臂,然后不由分说地、将他的手掌按在了自己蓬松柔软、带着奶油甜香的头顶上!甚至还抓着他的手腕,引导着笨拙地揉了两下!
“想要留住人,”芙宁娜仰起脸,对着三位目瞪口呆的“病娇”,露出一个狡黠又带着点“传授秘诀”意味的灿烂笑容,“光靠打架和吓唬可不行!得学我这样——撒娇!懂不懂?”
空气仿佛凝固了。
申鹤冰冷锐利的银灰色眼眸,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困惑和…茫然?她看着芙宁娜头顶那只被强行按上去的、属于空的手,又看看芙宁娜脸上那毫无阴霾的、甚至有点傻气的笑容,再看看自己手中嗡鸣的箓灵。
那凝聚的寒气,不知不觉地开始消散。她甚至下意识地、带着一种研究新奇事物的谨慎,伸出自己的手指,迟疑地、轻轻地碰了碰芙宁娜另一边没有被按住的蓬松卷发。
纳西妲翠绿色的眼眸里,智慧的光芒急速闪烁,似乎在分析“撒娇”这个行为模式的逻辑链条和成功率。
她的藤蔓不再具有攻击性,反而像是被芙宁娜手中的可丽饼吸引了注意力,其中一根最纤细的藤蔓尖端,小心翼翼地卷起了地上掉落的一张可丽饼包装纸,好奇地举到面前观察。
心海捧着战术笔记,珊瑚色的眼眸里那深海般的掌控欲似乎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荡开了一圈名为“困惑”的涟漪。她无意识地翻动着笔记,水幕影像中的空被暂时遗忘了。
洁白的纸页上,不知何时被她手中的笔,无意识地勾勒出了几个小小的、极其简陋的q版图案——一个火柴人(空)正被另一个火柴人(心海)用一根长长的竹签(?)递过去一个圆点(食物?)。
三位足以在提瓦特掀起风浪的“病娇”,竟在芙宁娜这毫无章法、甚至有点胡闹的“撒娇教学”下,诡异地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种偏执的、毁灭性的气场,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泄去,只剩下一种懵懂的、仿佛第一次接触到全新课题的茫然。
就是现在!
空的心脏狂跳,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芙宁娜用她的“胡闹”创造出的这短暂到不可思议的间隙,是唯一的生路!
他猛地发力,双脚狠狠蹬地!体内沉寂的岩元素力瞬间汹涌爆发!
“荒星!”
伴随着一声低吼,巨大的、金黄色的岩造物凭空凝聚,出现在他脚下,如同一个坚实的跳板!空借着荒星形成的冲力,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高高跃起,目标直指歌剧院广场中央那座高大的、喷涌着晶莹水花的露景泉雕像!
哗啦——!
水花四溅,在夕阳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空稳稳地落在了雕像女神高举的臂弯之上,湿漉漉的,却像一只终于挣脱了无形牢笼的飞鸟。
他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掏出那台枫丹最新款的留影机,高高举起,如同举着一面宣告自由的旗帜!他的声音灌注了风元素力,清晰地、带着孤注一掷的兴奋和挑衅,回荡在整个歌剧院广场上空:
“喂——!看这里!这张!与芙宁娜大人的独家合照!”他晃了晃手中的留影机,屏幕上确实闪过芙宁娜刚才举着可丽饼的侧影(大概是刚才混乱中抓拍的),“谁先拿到它——”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喊道,“——今晚我就品尝谁亲手做的料理!”
轰——!
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凝固的空气被瞬间引爆!
三道身影——冰蓝、翠绿、珊瑚——如同三支被赋予了意志的箭矢,裹挟着残留的元素力,以超越常人视觉极限的速度,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目标无比一致地射向歌剧院那高耸入云的穹顶天台!
那里,是争夺那张“珍贵”照片的最佳制高点!冰霜、藤蔓、水流在她们身后拉出绚烂而危险的尾迹,将枫丹廷的霓虹灯光切割得支离破碎。
申鹤眼中只有那台留影机,符箓的寒光直指天台。
纳西妲的藤蔓如活梯般直通天台边缘,小小的身影轻盈跃上。
心海战术笔记翻飞,水流在她脚下形成高速滑梯,目标精准锁定!
刚才还岌岌可危、命悬一线的空,瞬间被遗忘在了雕像上。
广场上只剩下喷泉哗哗的水声,以及被风吹起的、印着芙宁娜咬了一口的可丽饼图案的包装纸。
空脱力般靠在冰凉的石雕上,大口喘着气,汗水混合着喷泉水滴从额角滑落。他看着那三道冲向天际的身影,一时间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报酬结一下,前任水神陪演费可是很贵的哦。”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下方响起。
空低头。芙宁娜不知何时走到了露景泉池边,正仰头看着他。夕阳的余晖勾勒着她精致的侧脸,她踮起脚,努力地将手中那个还剩一半的可丽饼高高举起,试图递给他,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般的狡黠笑容。
空跳下雕像,接过那带着她体温和牙印的可丽饼。近距离的刹那,他清晰地看到,在她宽大针织裙的袖口不经意滑落时,露出的纤细手腕上,几道淡粉色的、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痕交错而过。
那是五百年如一日扮演完美神明,独自背负沉重预言,在孤独的舞台上强撑欢颜所烙下的印记。
此刻,她像个顽童般教唆着三位偏执的“病娇”如何“撒娇”的模样,何尝不是一种笨拙的、对自己的救赎?
她教会她们另一种表达“在乎”的可能,哪怕这方式如此突兀和荒诞,却也让她自己那被神性禁锢了五百年的灵魂,第一次真正尝到了属于“芙宁娜”的、带着奶油甜香的自由滋味。
芙宁娜捕捉到了空的目光,她飞快地拉下袖口,遮住那些伤痕,对着他,俏皮地眨了眨眼。那眼神清澈见底,再无一丝阴霾。
咖啡馆里的空气似乎也随着空的讲述,从惊涛骇浪归于一种带着疲惫余韵的平静。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将空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他将那杯早已冷透、只剩下苦涩余味的咖啡推得更远,仿佛要推开那些沉重的回忆。
“病娇的本质是什么?”他低声问,更像是问自己,鎏金色的眼瞳望着窗外流动的光河,“是恐惧。申鹤,她害怕。害怕像当年那个无助的小女孩,被父亲抛弃在冰天雪地的山洞里一样,再次被最重要的人丢下。她的冰,她的符箓,她那些让人哭笑不得的辣椒,都是她构筑的、笨拙的堤坝,试图把‘失去’这个洪水猛兽挡在外面。”
“纳西妲,”他的声音低沉下去,“五百年的囚禁,世界树的重担。智慧是她唯一的武器和依靠。她害怕变数,害怕失控,害怕她所珍视的、好不容易抓住的‘变数之源’——也就是我——脱离她智慧所能预测和掌控的轨道。她的藤蔓,她的监听,她的守护符文,是她精心编织的知识之网,试图将我这个‘变数’牢牢固定在属于她的象限里。”
“心海…”空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复杂的感慨,“海只岛的现人神巫女,她背负着一岛子民在雷神威光下生存的重担。潮汐涨落,陆地变迁。
她内心深处最深的恐惧,是如同潮水退去带走沙滩上的痕迹一样,她所珍视的一切,包括我,会被更大的、不可抗拒的‘潮汐’——无论是命运还是时间——无情地带走。她的砗磲封印,她的水元素追踪,是她用尽谋略构筑的温柔堤岸,试图将我这个‘陆地访客’永远留在她的海域。”
“而我的旅途…”空的嘴角牵起一个苦涩而坚定的弧度,“注定是流动的。像掠过提瓦特的风,像汇入七国海洋的河。我无法成为任何一座堤坝永远拦截的风景,也无法成为任何一张巨网永远捕获的猎物,更无法成为任何一片海域永远停泊的孤舟。”
他的话语像一声悠长的叹息,在咖啡馆安静的角落里盘旋。
就在这时——
砰!哗啦——!
咖啡馆的玻璃门被一股蛮力猛地撞开!门上的铃铛发出刺耳的乱响。
三道湿漉漉、带着不同水域气息的身影,挟裹着室外的凉风和喷泉水汽,同时冲了进来,瞬间打破了咖啡馆的宁静!
申鹤站在最前面,冰蓝色的长发还在往下滴水,几缕发丝黏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她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台同样湿透、外壳甚至有些变形的枫丹新款留影机,正是空之前在露景泉雕像上举起的那台!
她银灰色的眼眸急切地扫视着咖啡馆,目光最终牢牢锁定了空,那眼神混合着完成任务的执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仿佛在说“拿到了,但坏了”。
纳西妲小小的身影,则以一种极其不寻常的方式“坐”在一只半透明的、散发着柔和蓝光的巨大水母状生物的伞状体边缘。那水母的触须在空中轻轻飘荡,显然是被心海召唤而来充当交通工具的。
纳西妲的绿色小披风和白色裙摆也被水打湿了,紧紧贴在身上。她晃悠着沾了水珠的小腿,翠绿色的眼眸第一时间捕捉到空,纯净的小脸上带着一丝“我找到你了”的安心和好奇。
心海则显得最为“从容”。她直接从门口装饰用的、小型观赏喷泉池里如同美人鱼般优雅地浮出身形,水珠顺着她珊瑚色的长发和精致的巫女服滚落。
她手中托着一个由纯粹水元素力构成的、晶莹剔透的球形气泡。气泡中心,如同供奉圣物般,悬浮着一张小小的、印着芙宁娜灿烂笑容的签名照片。她看向空,珊瑚色的眼眸里是深海般的温柔和一丝“任务完成”的矜持。
三双眼睛,带着不同的湿漉、不同的情绪,却蕴含着同样强烈的、不容忽视的执念,如同探照灯般,瞬间聚焦在空身上!
空脸上的疲惫瞬间被一种近乎本能的警觉取代!他猛地从沙发里弹了起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报酬是请她们吃蜜酱胡萝卜煎肉——”他语速飞快地对着我喊道,同时一把抓起我放在桌上的那支录音笔,看也不看就塞进了自己的口袋,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演练过无数次,“——要逃了!”
话音未落,他一个利落的翻身,像一只矫健的雨燕,直接从咖啡馆敞开的窗户跃了出去!身影划过一道金色的弧线,精准地落向下方枫丹廷运河中恰好驶过的一艘巡轨船的顶部甲板。
“空!”“等等!”“你去哪里?”三道带着急切和不同情绪的女声同时响起。
申鹤毫不犹豫地紧跟着跃出窗口,冰蓝色的身影在夜空中带起一道寒霜轨迹。
纳西妲乘坐的水母触须猛地一摆,托着她轻盈地飘出窗外,融入夜色。
心海则化作一道清澈的水流,直接融入运河,悄无声息地追向那艘巡轨船。
咖啡馆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被撞得摇晃的门,地上几滩水渍,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淡淡海腥味、冰霜气息和草木清香。派蒙早就机灵地跟着空飞了出去。
我怔怔地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还有空消失的窗口。窗外,巡轨船载着那个金色的身影渐行渐远,而少女们追逐的足迹——或踏冰而行,或驭水而驰,或乘水母飘荡——在枫丹廷迷离变幻的霓虹光影中蜿蜒、闪烁,如同书写着一首字句滚烫的、未完成的诗篇:
爱是未完成的围剿,
也是永无止境的共生。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向空匆忙塞给我的那支录音笔。冰冷的金属外壳上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翻转过来,录音笔的背面,赫然贴着一张边缘已经磨损泛黄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是空的,凌厉而果断,只是被不知是雨水还是喷泉水晕染开了一些墨迹,但内容依旧清晰可辨:
「帮我在《蒸汽鸟报》登个广告:
诚聘病娇行为矫正师(长期有效)。
薪资面议(上不封顶)。
备注:抗揍优先(非必要条件,但强烈建议)。」
我捏着这张荒诞的“招聘启事”,看着窗外那早已消失在霓虹深处、却仿佛依旧能听到追逐喧嚣的方向,终于忍不住,在空无一人的咖啡馆里,低低地笑出了声。
笑声在寂静中回荡,带着对那位旅行者深切的同情,以及一丝对这场永无止境的、荒诞又真实的提瓦特生存实录的…无尽感慨。